第4章 询问

李天乐和队医站在第三审讯室的门口，队医接过李天乐递来的烟，又凑了个火点着，李天乐也点着自己嘴边的烟。“李队，疑犯情绪不稳定啊，这样子是肯定不会配合的，你想从他口里掏出点什么，估计很难。一个半大小子面对这样的场面很难不失控。”“我也知道啊，邓局比我还急，唯一的线索就只有他，根据现场的情况和抓捕的场面，王传元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啊，但是仍然有疑点就是一时不能把握疑点在哪里。”李天乐站在楼道里对着值班室喊了声“刘良，叫开会”就径直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烟雾弥漫，没人说话都在等李天乐开头，李天乐也不说话，拿着一次性打火机在手里转，会议记录员刘良忍不住了，凑到李天乐旁边问：“李队，人都到齐了，开始？”“唔？恩”李天乐回过神来，“案情就不通报了，大家看手上的资料，把自己整理的材料说说。”“物证科送来的报告，找到了疑是凶器，一根粗5厘米长半米的不规则木棒，上面残留有血迹，血迹是否属于死者还要等化验科出结果，从疑犯王传元身上搜出73元人民币和一张今天早上去广州的火车票”说话的是刑侦队的张自强，他一边揉着被打的位置一边咧着嘴报告。“救火队送过来了火灾鉴定，是人为纵火，火灾现场是一个废品回收站，里面有大量的可燃物，经鉴定是有人先点着了房屋中的废纸引发的火灾。”“法医对死者进行了初步尸检，三名死者均是他杀，两人属钝器击打头部，致颅脑损伤而死，另一人被钝器击打胸部，导致肋骨插入肺里，缺氧失血致死，院子里的狗是被拧断脖子的。死者王左死前又搏斗痕迹，王传宗，李解放死前无搏斗痕迹。”“走访当地居民，没有人目击直接杀人过程也没有人听到声音，具体案发时间暂定为今天早晨6点至7点之间，是否有其他人进出过王家，当地民警正在配合进行走访。”李天乐听的有点心不在焉，嘴里只是不停的“恩”眼睛却直挺挺的看着对面的墙上写的“细致，缜密，严谨，尽职”。刑侦队的队员一个接一个的汇报着案件的情况，并把相关的资料传递展示出来。李天乐拿起摊在会议桌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看着案发现场的记录，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大张，启航，你们再去一趟227号，把那个小院四周的墙和路都给我勘察一遍。其他人还是做自己的事，与其他各部门保持联系，尽量把细节，动机，过程都理出一套流程。重现杀人放火的现场！”李天乐说完又准备掏烟，一看盒子都空了，旁边的小刘马上递过自己的烟，李天乐却摆摆手端起茶喝了一大口，接着问“指纹，脚印，皮肤碎屑，毛发这些东西有没有收集到？”“李队，现场乱的很，院子里屋里都是水，救火的群众的指纹，脚印也是到处都有，一共采集了将近100多个相关的脚印，指纹痕迹，还都是有残缺的，可以这么说等于就是没有一样。”李天乐想了想，又开始摸口袋找烟，突然有如灵光一闪，“王传元是不是抽烟？放火的打火机在哪里？”说完就在物证照片里搜寻起来。“李队，现场初步勘查，没有找到打火机，应该是随大火一起烧掉了。”李天乐不置可否的闭上眼睛，随口说道“散会。”李天乐在自己的办公室给市局的邓局长拨通了电话，电话里只是很客观的描述了现在的情况，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王传元，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李天乐是从不轻易下结论的。邓局长听完李天乐的报告，也没有什么表示，沉默了一会才说到：“省里派了专家下来，下午就会到，我已经安排了人员去接待，直接送到你那里，你们刑侦科要好好配合，争取尽早破案。”“省里？专家？”李天乐心里打着结“这个案子有那么复杂？就算是大案，才刚开始立案省里就知道并派专家来？”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答应了一句“好”就沉默了。挂上电话，李天乐仰面靠在自己的大转椅上，“哪里不对呢？”想了半天没有什么思绪，站起来向第三审讯室走去。李天乐刚关上自己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张自强慢慢的从走廊里过身，张自强突然看见了李天乐出来，立马停住了脚步叫了声“李队”。李天乐一看张自强还是满脸的痛苦，就问“怎么了？被一个小孩子打伤了？”“李队，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手毒的很，就一下，打了我腰窝子，就和闪了腰一样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啊，这打的真叫一个准，队医看了都说要是再重一点估计可以打残我的肾。”“你听队医那小子瞎扯，还打了你的生育能力？恩？是啊，不对啊！”李天乐说完丢下一脸疑惑的张自强，径自快步走了。李天乐没有去第三审讯室，而是直接去了队医办公室，也不敲就推门进去了，队医阮文正在电脑上翻纸牌，一看队长冲进来吓了一跳。“老软，拿烟来，”李天乐伸手就问阮文要烟，他走的快三步两步就走到了阮文的面前，那架势不是要烟就是抢烟了。阮文从桌上拿起烟，整包放在李天乐手里。李天乐抽出一支放嘴上，其他的就收在自己口袋里。阮文正准备抗议，李天乐却先开口了“今天四个队员的伤怎么样？”“啊？哦，都是内伤，都伤了筋，腰间，肘弯，脖子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但是都不致命。李队啊，刑侦队要加强训练啊，出一次警五个人伤了四个”李天乐不置可否，“老软啊，你说那个王传元是不是手下留情啊？”“应该是这样的，照他这种打法，是可以一击致命的。我学中医的时候，就知道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48个经外奇穴，共409个穴位，致命的穴位不下一百，别说打就是点一下都够受。但是一般人是没办法找准穴位，就算是一个老中医扎针灸都要摸索着找穴下针。”“那你的意思是，这个王传元是受过训练的？”“不是训练，是传授，他应该有师傅教，而且还是个大师。这孩子才16，估计从小就应该开始习武，而他的师傅最可能的人选就是他的爷爷。”“他爷爷？那师傅应该比徒弟强啊？怎么被徒弟打死了？”看过武侠小说的李天乐不解的问。“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爷爷都85了，教也许还可以打就不行了吧。”“恩”李天乐转身就走，“李队！老李！李天乐！我的烟！”阮文站起来就喊，等他追出门早就不见李天乐的影子了。李天乐又坐在了王传元的床边，王传元闭上了眼睛很安静，李天乐也是默默的在旁边抽烟，抬手看看了表，12点，床头柜上还放着一袋包子。李天乐打破了沉默，“王传元，冷静了没有？肚子是不是饿了？”“…………”“还是不想说说？”“…………”“你默认了？”王传元睁开眼侧头看着李天乐：“是枪毙吗？”李天乐听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愣了一下，才接话：“杀三人，又焚尸，还袭警拘捕，够枪毙了。”王传元转个头看着墙“那毙了我吧。”李天乐见过杀人放火的，见过强奸抢劫的，但求速死的还真不多见。“你这算什么？是你做的就认，政府是不会随意执行死刑的！”王传元却不再说话。“你杀了你爷爷，你弟弟，难道连个说法都没有？我知道里面肯定有隐情，就凭你冲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再杀人这一点，我也不信是你杀了院子里的人。但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你，你有能力有时间，连逃跑的车票都准备好了，说不是你做的，谁也不会信。”王传元对着墙说：“我只有去找他们，去问他们才能知道是谁。”“你要找谁？你要相信政府，相信警察。”王传元又转过头面对着李天乐，眼里看不见一丝生气，就像一个死人一般的空洞，“找我爷爷，弟弟”李天乐摇了摇头，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也一下再也找不到话头。旁边留守的队员对李天乐说：“李队，一个上午了他什么都不说，快12点了你去吃点东西吧。”李天乐再看看王传元，也觉得这样问下去没含义，只好去餐厅吃午饭。刚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的李天乐，就听到值班室里刘良在喊：“李队，省里的专家来了。”“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下午才来吗？”李天乐起身就向门口迎去。餐厅里的其他队员也跟在李天乐的身后出来。一辆黑色的红旗车停在了刑侦大楼得门口，刘良等车停稳就上去帮忙开门，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一个老头两个年轻人，两男一女。都着的是便装。李天乐上去一一和他们握手表示欢迎。“李队长，这位是齐教授，X大学心理学博士生导师，也是著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司机小李是市局的人，平时和李天乐比较熟，就一一为李天乐介绍起来。“这位是美女是齐教授的学生，聂博士，这位是省厅的技侦办公室的主任，刘主任。”李天乐再次和每个人握手，就带着他们往楼里走，“李队长，疑犯现在在哪里？”刘主任并肩和李天乐走在一起。“在第三审讯室。”李天乐答话。“齐老，我们先去看疑犯吧？”刘主任扭头询问着身后的齐教授，齐教授也不直接答他的话，只是对着李天乐问，“小李啊，那个孩子现在情况还好吧？有没有说什么？”李天乐一听叫他小李，就乐了心想，自己都30好几的人了，好久都没人叫小李，但还是一本正经的答话：“齐教授，王传元，也就是疑犯现在心态不是很好，一直不肯配合调查。”齐教授旁边的女博士，聂博士也开口了：“李队长，先带我们去看看疑犯吧。”李天乐想起邓局长“一切配合”的话，也不多说就带着他们进了第三审讯室。进门以后刘主任把室内环顾一圈，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就去扶齐教授来坐，齐教授摆摆手直接走到了王传元的床边，他的学生聂博士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小型的摄像机对准了王传元调整镜头。齐教授看了双目紧闭的王传元一眼，就转身对李天乐说：“请刑侦队的同志们暂时回避一下。”李天乐对着在第三审讯室里值班的两个队员点了一下头，两人很知趣的就开门出去了。“李队长，你也回避一下。”齐教授接着说到，李天乐有点不乐意，但又不可能直接说这是老子的地盘怎么要抢山头的话，只好随口说：“年老，这个小子很危险，抓捕过程中还有暴力袭警的行为。”刘主任也不多说只拿出了市局邓局长批的条子塞在李天乐的手上，就把他连请带推的送出了门口。李天乐却不愿意离开，站在门口等着。“李队，这算什么啊？”同样也被赶出来的队员有点不满。李天乐看着关闭的门，也有点愤懑，但是也不好去开门。坐在第三审讯室门口的李天乐嘴里又干又涩，但还是掏出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放在了嘴上，，地上一地的烟头长短不一。“李队，您还是少抽点烟，坐这里快抽了一包了。”李天乐并不回答只是说：“里面怎么一点动静也听不到啊，连个说话的声音都没有。”说完就又把烟点着，也不抽只是在嘴边挂着。站起来走到门前，想打开门又停了下来，回头又坐下。三个专家进第三审讯室已经快5个小时了，李天乐一直等在门外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门突然开了，刘主任先从里面出来，握着门把手。后面的齐教授和聂博士也出来了。李天乐一下子冲到了门口，看见里面王传元还躺在床上，就转眼看着齐教授，“李队长，我们做了一系列的实验，犯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但是我们的初步结论是疑犯的作案可能性有百分之六十，当然这不能作为你们破案的证据，但是可以提供给你们作为分析的依据。”齐教授对着李天乐说着，并指示身边的聂博士把几张做了记录的纸递给了李天乐。李天乐哑着嗓子表示了感谢。几个专家不顾李天乐的一再挽留出了审讯室就上车走了，李天乐也没有看手里的记录，而是快步返回了第三审讯室，王传元还是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天乐闷闷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要问什么。只好返身又出去了。刚从办公室坐下来的李天乐就接到了市局邓局长的电话，“老李啊，我是邓之众啊，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刚才省里的专家已经打电话给我了，案情基本已经掌握，事实也很清楚，基于以上几点，结合专家给的结论，我要求你们结案对疑犯提起公诉，以杀人罪起诉，晚上就把资料移交检察院，我也会督促法院尽快开庭审理。几家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已经约定好了明天上午开新闻发布会，你也到场来讲两句。”说完邓局长就把电话给挂了，李天乐拿着电话有点晕，这就定论了？虽说证据很充足，又有专家的测试，但是从立案到定论这样也太快了吧？李天乐不甘心的又拿起电话，重新拨号给邓局，接电话的是局长的秘书，他说邓局刚到市里去了，还留了话要是是他李天乐来的电话就说，不要胡乱的节外生枝，一切以证据为准。李天乐无话可说了，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转椅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