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别人都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林漫漫道。
林雾的瞳孔猛地一缩,怔怔不能言语,而后耳边又响起林漫漫的声音:“你那么优秀,长的又好看,谁都喜欢你的吧!”
“不……不是的……”
林漫漫歪着头,瞪大眼睛看着林雾,亮晶晶的眼睛好像能窥人心事:“不是什么?……好啦,马上就要考试了,学习再好也要好好复习的啊。快回教师吧,马上就要放学了,我在这等着李茂等会和他一块回教室。”
林雾张嘴几次找不到插嘴的契机,直到林漫漫
话音才落,他立刻接起话:“漫漫,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林漫漫推着他的胳膊,轻轻的往前走:“不管什么意思,你不必对我说,虽然你十八岁了,可你还是初中生,早恋我还是会告诉叔叔的哦,快回教室吧!”
林雾还要再说些什么,林漫漫已经松开手,向远处正在呼哧呼哧跑步的李茂走去。
远处一丸夕阳燃尽,少年微微扬起头,朦胧暗影下,眉眼弯弯,青雉书未完,他轻轻叹气,声音如雾入心,如雨浸眼。
往事如醉酒经年未醒,世人不知未来,白白演了一场场木偶提线的空话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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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去世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前,林漫漫正在坐着考试卷子,偌大的一班鸦雀无声,这几天凉光难得下了一场倾盆大雨,窗外,轰隆隆的雷鸣随着哗啦啦的雨声自天空倾泻而下。天空很暗,教室里三三两两的挂着以前的老式白炽灯,微弱的光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更显得微不足道。“噼啪”,远处一道惊雷,仿佛要将天空撕裂,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努力冲破封印。天打雷劈像极了神话故事中的天罚。
“林漫漫,林雾,出来一下。”胡小猴站在门前,为了不打扰同学学习,特意放低了嗓音。
林漫漫正在做着一道几何题,闻言,尖尖的铅笔一下断在了纸上,雪白的卷面上留下了一颗小黑点。
她站起身,一道闪雷似乎劈到了操场上,把教室一下照了犹如白昼,林漫漫坐在窗边,那道雷电让她觉得仿佛是挨着她的耳边劈的,才直起的身子一下又跌坐到了凳子上面,双腿忍不住的发抖,面色雪白如纸。
忽然一双手轻轻的拽着她的胳膊,林漫漫觉得自己的心将要跳出嗓子眼之际,耳边响起林雾的声音:“没事了,不怕,我在这呢。”胳膊间传来有力的触感,耳边的话语好似暖阳清风,厚厚的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她包裹在里面。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林雾拉着林漫漫的手,在全班女生异样的眼光中走出了教室。
林漫漫出了教室便看到林长生在长长一排走廊里吸着烟,小小的烟头燃着火光,在林长生的指间忽明忽暗。林长生的背脊有些人弯曲,花白的头发已从双鬓蔓延到头顶,他站在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下抽着烟,平白给人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
是出什么事了吗?林漫漫心里想着,转眼跟随林雾到了林长生的跟前,林雾仍旧牵着林漫漫的手,林雾温暖的手包裹着林漫漫冰凉的手,林雾不由得收紧,掌心虽如冰,可寒气蔓延到心里却只剩下暖。
林长生站起身,掐掉手中的烟头,下一秒脱口而出的话印证了林漫漫的猜测:
“林雾,漫漫,你们的阿婆病危,想要见你们最后一遍。”
林长生话音刚落,远处天空又落下了一道惊雷。
“……噼啪……”
亮如白昼的雷电照出了林长生花白的头发,林雾悲伤的脸以及林漫漫面色如纸的颤抖。
林雾紧了紧手掌,林漫漫的手在听到林长生那句话之后更加冰凉,沁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阿婆病危,阿婆病危!
林漫漫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尽管见过阿婆之后她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但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想,或许自己还可以陪阿婆一年,两年?可是命运才起开端相遇,却在多年重逢之后制造别离。
林漫漫两眼空洞,麻木的任由林雾牵起她的手。耳边惊雷憧憧,雨声烁烁。
林漫漫不由得再次回忆,那个关于纪漫漫的曾经。
阿婆说是将她在雪地里捡的回来,阿婆说雪地终会变成滋养土地的雨水,然后开出漫山遍野烂漫的野花。
所以给她起名为漫漫,是天真烂漫的意思。
阿婆还说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说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
一幕幕的回忆接踵而至,仿佛阿婆在耳边低语。
“漫漫,阿婆对不起你……”
“漫漫,吃饭了……”
“漫漫,来跟阿婆一块回家……”
“漫漫真乖……”
“你是阿婆唯一的亲人……”
车行半路,林漫漫终于捂着脸在车中痛哭。泪水一点点从眼眶滑落,而她空洞的双眼也变得晶莹剔透。哭不出声音,一颗一颗泪水如同断线手串,滑落脸颊,浸透衣裳。
林雾搂过她,紧紧的抱着林漫漫,林漫漫身躯颤抖的厉害,林雾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的仿佛是天下最好的爱人。眼泪极力克制而不止,一会便湿透了林雾的校服。车窗内有些寂静,车外面是狂风暴雨暗夜惊雷。
林长生在前面开着车,眼角有些红肿,花白的头发如同寒夜里的霜,高高挺翘的鼻梁,和林雾相似的弯弯眉眼,他看着前面后视镜的两个孩子,内心酸涩无言。
林长生的经历也如同林漫漫,幼时不懂事被人贩子拐跑,卖给了远离家乡的一对无儿无女的书香世家。
养父是老师,养母是医生。那年,他才三岁。
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被人拐卖的。
养父养母都是慈祥善良的人,或许买了一个孩子是他们今生最大的过错。佛说,成了因果,过错就会有报应。
报应来的很快,慈祥的养父养父满心欢喜有了一个孩子,用了全部的关爱给他——林长生。长命百岁,一生安乐。
他们却在一次车祸中双双身亡。
林长生那年成年刚刚十八,尚不及青涩风华,尚不及豆蔻初开,尚不及知晓自己的身世,命运如此费尽周折铸就了一个又一个的苦命人。
普通大学毕业,职场新人。现实让他栽了一个又一个的跟头。纪春霞便是林长生的初恋。
美好年华,纯洁爱情,都在他二十三岁那年戛然而止。
公司董事长千金对林长生一见钟情,大好机遇摆在眼前,岂有放弃之理,在偌大城市苦苦拼搏,读了多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爱了多年的颜如玉,始终没有现实的利益来的实在。
“春霞,你要等我……”
小出租房内,林长生看着纪春霞的脸,一字一句的说。
“我等你……”
一别十年,瓜葛成荫。
戏文中唱的陈世美,戏文中唱的薛平贵,以及苦守寒窑数十年的王宝钏。
可惜戏文终究是戏文。
凤凰男飞上枝头,当初信誓旦旦的深情没有经过时间的磨砺。犹如破烂的贝壳,内里珍珠尚未成型,外壳已经腐烂,独留渡了一层白边的沙子孤苦伶仃。
情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妻子。
当初见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也是瞎了眼,事实确实是瞎了眼。
可这又是又是另一出戏文:
千金小姐体弱多病,可遍身的黄金确实是千金,飞上枝头的凤凰男洋洋得意,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婚后当年生下林雾,从此体弱多病,卧榻在床。
林长生又怎会甘心如此的寂寞,私下又找到了纪春霞。两年后纪春霞怀孕,林长生大手一挥给了纪春霞数十万,让她远走他乡,安心养胎。
人算不如天算,谁又逃得过天意?
纪春霞怀的孩子意外流产,她担心事情泄露,以在D市买所房子为由,携带巨款,自此了无音讯。
后来的后来,纪春霞不知从哪听到,体弱多病的千金终于离世。
纪春霞高兴之余,又到偏僻村落找到了纪漫漫把她买走。冒充是林长生的女儿。
辗转找到林长生的联系方式,泪涕并下的哀声哭诉:
“长生,我当初也是昏了头,你怎么会不要我呢,我就是担心才……你不要怪我……如今你不想看看我们的女儿吗,她自出生起便没有见过爸爸,小时候整日整日的向我哭诉怎么会没有爸爸……”
如此一番,思女心切的林长生自然无暇顾及其他,才有了后来的重重事端。
无巧不成书。
皆是无巧不成书。
后来花甲亲生母亲辗转认亲,若说林长生心里没有丝毫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医院病房内,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林漫漫冲入病房的那一刻停止,守在一旁的医师缓缓地将白布盖到了阿婆的头顶。
一旁的林漫漫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声音,绝望,悲伤夹杂其中:
“不!”林漫漫发疯似的窜到病床前:“别盖……不要,我说你别盖……”
林漫漫抓开医师的手,疯狂的扯开白布,她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病房外是轰隆隆的雷声和雨声。
雪白的病床上躺着神色安详的阿婆,满脸皱纹,脸颊微微塌陷,猛地一看,犹如一具干尸。
林漫漫不再咆哮发疯,她跪坐在床边,眼泪控制不住的一颗一颗掉落在病床上。她缓缓地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抚摸阿婆脸上的皱纹,像是要把它们全部抚平一样,温柔的动作一直重复。
“阿婆,我来了。”
“阿婆,你醒过来看看我。”
“阿婆,你走了,我还怎么天真烂漫”
“阿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阿婆……阿婆……”
“你七年前抛下了,现在你还要抛下我。”
林雾走到林漫漫的身边,有力的手掌抬起林漫漫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林漫漫的眼泪一直没停,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林雾伸出手,用拇指轻轻的把她的眼泪擦干,然后,用力的把林漫漫拥向了自己的怀里。
“漫漫,不哭,阿婆在天上看着呢……”
“阿婆……她把我抛下了。”
“阿婆没有把你抛下,阿婆只是去天堂了。”
“你不要哭,阿婆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
“好了,不哭了,漫漫。”
怀中的人轻轻颤抖,林雾轻轻吻了吻林漫漫的头发,鼻尖传来发香,令他有些恍惚。
林长生站在病房外半晌,两眼没有焦距的看着病床。
那里有生他未养他的母亲。真是个可怜人。林长生心中不禁想,若他幼时没有被拐卖,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场景。若他当初不攀衍富贵,好好的和纪春霞结婚,生活虽然拮据,可也不会妻离子散这么多年。更不会牵扯到林漫漫这个孩子。
恍惚如同灵魂飘在空中,看到自己的一副皮囊。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再说:“放下吧,放下吧……”可还是逃离不了宿命的拉扯,多年时间,落幕一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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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的葬礼办的简介而又朴素,林漫漫再看到阿婆,就看到了她脸上被化妆师涂上了厚厚的****,涂了唇彩打了腮红。然后林漫漫便坐林长生的车来到了火葬场。
每天火化尸体的火化场没有林漫漫想象中的阴森,没有乌鸦在头顶盘旋,没有腐烂的尸体恶臭,不但没有,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
阿婆被送进火化间的时候林雾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在长长的时间等待中一层一层出着冷汗。
松木香气熏的林漫漫昏昏欲睡,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又一次出了一层冷汗后,林漫漫晕倒在了林雾的怀里。
再醒来时就是入目的白色,林漫漫轻轻动了下手掌,下一秒林雾睡眼惺忪的眼便出现在了林漫漫的实现里。
“醒了,要不要喝水?”林雾说着便起身去倒水。
“这里是医院吗?我是不是晕倒了?对了?阿婆火化完了吗”
林漫漫的嘴唇因为失水而干裂。细小的血纹在她苍白的嘴唇上显得尤为扎眼。
林雾把水杯递给林漫漫,轻轻的说:“先把这杯水喝了再告诉你……
”林漫漫正要再开口,就被林雾递到跟前的水杯抵上了嘴。
“快喝!”林雾蹩着眉毛,英俊的脸上有些严厉。
林漫漫三下五除二的把水喝完,接过林雾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阿婆的骨灰呢?”
林雾看着林漫漫的眼睛:“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林漫漫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以为上午还在火化场,看现在的天色,顶多是下午而已。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
“医生说你彻夜未眠,神经衰弱。加上火化场的松木香有安神的作用,所以你晕倒了。”
林雾如海的眼睛里闪过悲痛的神色。
“不管怎么说,阿婆都已经走了,说了多少遍……你何苦,这样糟蹋自己。”
“我现在能出院了吗?”林漫漫对林雾问道。
“你不能出院,医生说你要好好的休息。”
“那阿婆怎么办?”
“爸会妥善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林漫漫趁林雾不注意,伸手一下拔掉了手上打着点滴的针头。
透明的液体从针管一滴一滴的流出,仿佛泪珠般透明。林漫漫的手背上因用力过猛而沁出了血。
反应过来的林雾大惊失色,他连忙拿着纸巾按着林漫漫手上的伤口。
“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要命了吗!”
林雾的语气掩饰不住的焦急,他向林漫漫怒吼道。
而林漫漫接过林雾用纸巾按着她流血的那只手,神色淡然的对林雾说:
“林雾,阿婆死前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如果这次阿婆入土前我还是错过了,没有去送送她,我会终生愧疚的,她给了我生命,把我养大,我……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你对不起她吗,漫漫,难道不是她把你卖给纪春霞的吗?你总是这样,什么时候为你自己想想,你拖着这样一副病恹恹的身体去送她,就是对的起她了吗?”
“林雾,就当我求你,你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再晕倒。”
她语气悲伤,脸色苍白的在病床上看着林雾,因拔掉针管在病床上留下了点点的红,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爸在家为阿婆设了灵堂,你要去的话就回家看看她吧,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再一起陪你去墓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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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到林长生家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林漫漫被林雾牵着手,走在两边都是梧桐树的阴影下。雨后的阳光穿过被洗刷一新的青绿树叶,细细撒撒的落在地上,一层层的光晕弥漫开来,下午时分,往常炽热而强烈的阳光今天却出奇的温和。
林雾在前面走着,拉着林漫漫的手,脚步缓缓:“一会不要再哭了,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
林雾转过头,看到了林慢慢异常虚弱而显示的苍白脸色:
“以后都不能再哭了。”
话音落了许久,身边的人一直不见答话,耳边拂过细细的清风,尘土飞扬中夹杂了些许阳光味道。
“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哭了。”
回到家里,已未到门前,林漫漫便闻到了饭菜香味。林雾已经早早的通知了林长生,说他们中午会回来。
林漫漫走到院子里,就看到院子的槐树下摆了一张圆桌,上面热气腾腾放了几盘菜。听到开门声,林长生从厨房里的窗户向院子里叫道:“回来啦,先等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林雾应了一声,拉起林漫漫的手:“我们先去看阿婆。”
灵堂设在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中,走到门前,一股深深的松木香传来,比那天林漫漫在火化场闻到的还要浓郁。
“这是在火化场买的……”林漫漫“嗯”了一声之后走到了屋里。
入目便是阿婆的黑白照片,不知道林长生从哪里找到的,那是阿婆还较年轻的时候,脸上没有皱纹,神色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美人的委婉风姿。阿婆在笑着,两颊有了两个小小的酒窝,抿嘴浅笑般看着林漫漫。
桌子上放了两排瓜果,袅袅的白烟从金黄色的铜炉中漫出,灰褐色的烟香并齐插了三排。再往下,就是黄色的垫子前放了烧纸钱的铜盆,里面还有点点的星火发着余热,应是林长生刚刚祭奠过。
林漫漫“扑通”一下跪倒了圆垫上,她怔怔的看着阿婆的照片久久不语,林雾一直在身后看着她:
“漫漫,给阿婆上柱香吧。”林雾取过三支香点燃,然后递给林漫漫。林漫漫动作僵硬的接过。
随后,她站起身,双手举着香朝前轻轻的朝阿婆的照片鞠了三躬:“阿婆,你要托梦给我,不然,我会忘了你的。”
忘了吗?应该是会忘了吧!漫长的光阴下没有什么会是永恒,更何况还是年少不知苦的孩子。
许久,林漫漫轻轻叫了林雾一声:
“走罢。”
院子里林长生在等着他们吃饭,见他们出来,林长生连忙把锅盖掀开,拿起碗盛饭。
林长生难得有一手好厨艺,他烧的饭无论色香味皆俱全。锅里是一锅浓浓的排骨汤,当归,汤圆,山药,红枣……等等各种药材掺杂其中,林长生盛起一碗递给林漫漫:“漫漫,快喝,特意为你熬的,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要好好补补。”
林漫漫接过汤,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院子里的槐树成荫,树上一窝小鸟嗷嗷待哺,树下有着一家人……应算是,
其乐融融。
“马上要考试了,漫漫你和林雾明天就回到学校,以后一起中午回到家里来吃饭。”林长生朝林漫漫碗里夹了一块排骨,说道。
一旁默不作声的林雾放下筷子:“爸,漫漫身体还很虚弱,医生说她要好好休养。”
“我没关系的,哪有那么娇气,明天就去学校。”
“可是……”林雾还要再开口说什么,就听林长生说道:“马上就要考试了,虽然你们成绩可以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样,以后我每天早上煲汤带到学校你们俩加餐,无论怎样,务必要考上培尚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