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颜曦有点不可思议。
白夜站在她的床边。
头顶上光秃秃的,还反光。
“你……”颜曦来不及惊讶白夜为什么不上班一大早出现在她的病房,她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白夜低头成粥,听到颜曦的声音,淡定从容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颜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白夜把盛好的粥塞到她手里,在床边的一架椅子上坐下,语气风轻云淡:“明天你就要化疗了,我陪着你一起剃头。”
颜曦哑然:“你疯了?”
白夜笑了,他说:“值得。”
白夜好像是一个矛盾体,他不想爱,他可以把一个人伤害到血肉模糊;他如果想爱,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伴侣,可以牺牲掉他的所有把对方捧上天际。
然而颜曦知道,白夜并不矛盾,他一直是个好人,一直都是,尽管他对她一直很好很好,可能是她自身原因,她总是过不好。
颜曦的手颤巍巍地覆盖在白夜的上面,她的头朝白夜的方向缓缓移动过去,把所有表情埋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只能听见她细碎的声音:
“不要太善良了。”
白夜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的想法和颜曦相反。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所以母亲不要他,所以身边就宁御鹤那么一个朋友。
他明明对颜曦一见钟情,明明也察觉到了颜曦的心意,却违背自己的心撒下了弥天大谎,去追求秦绸。
颜曦估计到现在为止都还认为,白夜和她交往只是报复秦绸的幼稚行为。
交往后因为自己年少的任性,沉溺于自己编织的故事中,以此为由狠狠重击了伤痕累累的颜曦。
他后悔,他愧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
可是他却一边谴责着自己的内心,一边继续这畸形的行为,不把歉意付诸于行动。
颜曦以为她缠了他七年,实则不然,是他刻意在日常中假装无意流露出的关心,捆绑了颜曦七年。
他掌握了颜曦痴情的个性,以此把她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上。
就他这种人,对颜曦心灵的施暴者,却因为陪她剃了个头,就被颜曦评价了和他完全沾不上边的“善良”二字。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颜曦说他善良,她自己才是那个善良的过了头的人。
白夜终于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把下巴轻轻抵在颜曦的头上。
颜曦听见头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颜曦……你别惹我哭……”
那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充满了脆弱和不堪。
颜曦被她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
脆弱不堪?
这样苍白的形容词,怎么可以用在白夜这个人身上。
可是,男人把下巴抵下她头上,身体半搂着她,她居然感觉到了他的颤抖。
他在怕什么、难过什么……?
颜曦不明白。
白夜这个人,又不是没有人爱着,身体健康,无灾无疾,功成名就,家财万贯,容貌出色,甚至可以说活的非常成功的这么一个人。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