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季小姐,麻烦你了。”
季梓棠怔了怔,说:“墙上的画,你不带走吗?”
颜曦摇头,走就走了,还留什么念想呢,给自己添堵,一刀两断不好吗。
“可是……”你画的那么辛苦。
季梓棠突然说不出口了,站在情敌的角度,她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
颜曦终于离开了白家,深冬了,一个人走在路上,难免寂寥。
这段长达十年的感情算是结束了。
颜曦觉得,她不会在爱上谁了,七年于她,太长,也太累,但是她无悔。
白夜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唯一的心上人。她会把对白夜的爱带进坟墓,不声不响。
脱离了白家,等于失去了所有经济来源,可能是她傻的离谱,还怀着那么一丝丝希望,除了做白夜的保姆之外,她连一份零工都没打。
衣食住行。自古以来就是为人所恼所恨而又不可抛的难题。
活下去就是她最大的压力。
更别提她还有精神病。
是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患有精神病,但她从没有向医生求助,就靠着药物支持。反正坚持不住的时候,终究会死的。
精神病是痛苦的,痛苦到足以让一个人绝望,想死,但同时,它也在提醒:“你还活着。”
这就好比一个没有了痛觉神经的人,用刀在自己腕上划了道口子,看见汩汩流出的鲜血,满意地发现自己还没死。
颜曦沿着江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终点为何处。
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幽远,盯着江水,不是停留在江面,而是向深处,更深处望去,向未知的彼方看去。
你们感受到过吗?
站在高处的时候,总有一种向下的吸引力,像一只只苍白无骨的手死死拽住你的裤腿,要把你拖进阿鼻地狱。
但却受它们引诱,迷恋这如潮恐惧。
颜曦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姐姐!”
稚气未脱的一声大叫。
颜曦从恍惚中惊醒,吓的倒退两步。
一个半大的小男生跑到她旁边。
“自杀是不对的。神仙讨厌自杀的人,会下地狱的哦。”
颜曦看着小男孩叉着腰,人小鬼大的,不禁笑出来:“谁跟你说姐姐要自杀的,姐姐没有。”
“你骗人。”
小男孩澄澈的眼睛像是被沉冰的江水洗过一样,被这样一双未染凡俗的眼睛看着,颜舍感到了不自在,像是心底的秘密被看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
“因为……哥哥想要自杀的时候,跟姐姐你刚刚的眼睛,一模一样。”
颜曦错愕。
“想要自杀的人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呀?”
“就是那种,一点颜色都没有的,很不好看的眼睛,然后很讨厌的样子。”
颜曦想,是了,她本来就很讨人厌。
“可是跟我笑着说话的姐姐,眼睛很漂亮哦。”
颜曦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软的一塌糊涂,鼻尖泛酸。
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枚大白兔奶糖。
都化了。
“喏,给你。我经常在哥哥的药瓶瓶里放彩虹糖,可是现在我没有彩虹糖,只有大白兔了。”
颜曦接下大白兔,眼尾有些红:“为什么要在药瓶里放彩虹糖?”
“因为彩虹糖会让我开心,我想把这种开心留给哥哥,我把彩虹糖放着可以让哥哥开心的药里,这样哥哥就可以开心起来了。”
颜曦忽然蹲下搂紧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堵住负面情绪大洪的堤坝轰然崩塌,呜咽起来。
男孩回抱住颜曦,轻轻拍打她的背:“姐姐不哭。和哥哥一起加油吧,努力开心起来。我想看哥哥姐姐一起好起来。”
“……好,姐姐会努力活下去。和你哥哥一起。”
两个互不相识,同样挣扎的精神病患者,被同一个小男孩救赎了。
颜曦突然想要有什么人陪她走下去了。
这个男孩子真的像个小太阳,很暖和。
?????作者的唠叨
颜曦是很傻逼,为了所谓爱情蹉跎了七年,这也是她七年前的错误,说后悔是有的,可是一想到自己陪了白夜七年之久,突然又贱兮兮地觉得,哦,值得。
这本写的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爱,真的是低到尘埃里的小爱,我个人也并不欣赏这种卑微的爱情。低到尘埃里不会开出花,望周知。除非那个人是用真心去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