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明坐在海边的石头滩上看着夕阳把海浪染红,李想走过来拿了件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海边到了夜里还是凉,”李想轻声说道,“走吧,老张说晚上带我们去一个老乡家吃最地道的海鲜。”
李想所说的老张是这个北方小岛上驻扎部对的连长,这个岛很小,只有百十户居民,地理位置来看也不算什么军事要塞,所以只驻扎了一个连,就是老张他们的连队。
安晓明和李想是两天前来到这个岛上的。
那日两人从“瓦砾”回到家后,刚好安师长和李政委都在安家客厅坐着,安师长的警卫员在厨房帮安妈妈收拾晚饭。
安妈妈听见二人回来了就从厨房走了出来嘱咐两人洗手准备吃饭。
“伤口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安妈妈这是对着李想说。
“没什么事,医生说只要按时换药过几天就好了。”李想笑着说。
“你这孩子。”安妈妈叹气道。
“李想这次救人有功,等你们那任务一结束,团里应该会给你嘉奖。”安崇山倒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哼,任务都没完成就被踢了回来,还有脸要嘉奖。”李政委对这俩儿子很少露一次好脸。
李想嘿嘿一笑,不打算接父亲的话茬。
这几个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安晓明因为心里有疑问要问安崇山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怎么了明明,这臭小子欺负你了?欺负你你跟你李叔叔说,看我不揍他。”李政委看安晓明从进门似乎就有心事,于是便开口问道。
“没有,李叔。”安晓明硬扯一个笑,“对了爸,你记不记得咱住13号楼时咱楼上,我那个同学,郑东海他爸。”安晓明还是决定现在就问。
“哦,你说老郑啊。他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安崇山一脸奇怪的看着安晓明问道。
“哎呀我有事啦,你不要问那么多嘛。”安晓明实在是找不出理由,只能这么搪塞安师长。
好在安师长一向是疼闺女,所以也就不跟她计较。
“叫郑则忠,他不是调走了么。听说他儿子最近要结婚,跟管通讯的老陈,他们家闺女……”
……
安晓明披着衣服一言不发地跟在李想身后,海滩边的公路上老张正倚着车身跟他们挥手。也许是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老张他们看上去要比常人黑好多。
此刻他大老远的对着安晓明俩人笑,一口大白牙显得格外的耀眼。
“呵,这天要是再黑点,就只能看见半空飘着一口牙了。”因为离得远,老张根本听不到李想挪揄他的话,而李想也笑着跟他挥手,于是他就笑得更开心了。
安晓明见不明真相的老张一脸开心,“哈哈”一声乐了出来。
李想听见她笑,突然转过身温柔地盯着她的脸看。
安晓明被他看得有些紧张,脸红道:“你干嘛一直看我?”
李想笑了,转过身牵起安晓明的手就往老张方向跑去。
李想的手因为常年训练长满了茧子,安晓明觉得既有些粗糙,又有些温暖。那日得知了郑则忠这个名字后,安晓明以有事为由匆匆出了家门。李想陪她在篮球场枯坐了半宿之后见她神情恍惚,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温柔的说要带她出来散散心。安晓明第二天一早就去公司请了七天的年假,当天就跟李想飞了过来。安妈妈知道了也没阻拦,只是嘱咐让李想好好照顾她。
“晓明妹子,你觉得咱这片海滩怎么样,是不是也挺美。”老张开着车飞驰在滨海公路上,路上一辆车也没有。
安晓明只是笑着点头没说话,李想坐在副驾先开口笑道。
“自然是美啊,我可真羡慕你啊老张,我们天天训练场上吃灰,你在这逍遥自在地当桃花岛岛主。”
“我呸,少在这臭我。”老张先是骂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道:“我这就是被发了流放了,常年对着这四面的大海,都快忘了城市长什么样了。”
岛上一天只有一趟航班来回进出,上午进岛,下午返航。安晓明两人就是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船来到了这里。
岛上居民基本都是靠打渔为生,而且民风淳朴,每个人见了他们都会很和善地打招呼。
老薛就是这岛上的原住民,平日不仅打渔,还在附近种了几亩大棚,老张连里战士吃的大部分蔬菜都是老薛负责配送。
老张说带他们去老乡家吃海鲜说的就是来老薛家里。他们到的时候老张连里的司务长正在院里哄着老薛的儿子玩螃蟹,不一会副连长和指导员也到了,两人一人搬着一箱酒,进门就大呼饿了,要老张赶紧开饭。
“你们这都是大城市里来的贵客,大城市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是肯定吃不到我这里的东西,”老薛端着一盅白酒,以主人的身份说着开场白,“这席上的海鲜都是我今早出海刚打回来的,特意挑好的让我们家老婆子洗好做好,你们在别处肯定吃不着这么好的。来,咱一起先干了这盅,你们再品品这菜咋样。”
说完自己先一口干了,众人见老薛亮了杯底,也都跟着喝了。
李想刚准备把酒盅往嘴里送,就被安晓明拉住了手腕,“你这身上伤还没好,哪里能喝酒!”
司务长见状先乐了,“你俩过分了啊,我们这一桌单身汉呢。”
老张也开口笑道:“我说晓明妹子,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酒量吧,别说这一盅酒,当年在我们指挥学院,毕业晚宴时他把我们一个班都喝趴下了,最后喝得我们教导员直给他打敬礼叫首长。”
此话一出众人大乐,李想悄悄拍了一下安晓明的手,小声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便也一仰头干了。
安晓明知道这部队里的规矩,也就没有再阻拦,心里边腹诽着“你有个屁数”,边把矛头转向了桌上的菜。
就在安晓明撑得肚子浑圆实在吃不下时,老张那边几个人也喝得差不多了。
老薛和那个指导员早就趴桌上睡了,老张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还扯着李想的袖子划拳。司务长和副连长倒还算清醒,因为两人说好要开车所以一直控制着没放开喝。
安晓明看不出李想是不是已经醉了,只觉得他虽脸色略红,两眼却比平时还要亮。
李想看见安晓明在看他,于是扯开嘴对着安晓明嘿嘿一乐,一把推开已经要挂在自己身上的老张,笑骂道:“滚蛋吧,老子不喝了,再喝媳妇要不乐意了。”
安晓明心里暗骂,果然是喝多了,谁是你媳妇。
老张拿着酒杯往桌上一拍,骂道:“你这小子就是命好,毕业分配的地方好也就罢了,连媳妇都这么漂亮,真是气死老子了。”
他们坐的是副连长开的那辆车,司务长开另一辆车拉了第二天连里要吃的菜跟在他们后面。
老张已经在副驾驶鼾声如雷,李想头枕着安晓明的肩膀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安晓明闻着他一身酒味十分无奈。
“明明,你觉得开心么?”李想闭着眼轻轻呢喃道。
安晓明快速扫了一眼前排的人,见副连长专心开车毫无反应,便放下心来小声骂道:“说什么醉话,真讨厌。”
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李想这一路紧闭着眼没再说话。到了连队的招待所也是由副连长搀着半拖半拽进了房间。
这个连里的招待所跟旁处的不太一样。前后两排平房,每排五间大屋,可能是因为很少有外人来,所以房间并不太多。
老张给他俩安排的是一间规格最高的大套房。
“这本来是给首长留的,建完了也就是我们营长来住过几次,团长谁的从没来过。”这是他俩到岛上那天老张说的,说这话时语气里也有掩饰不住的沮丧。
本来安晓明想提出要两间房,结果被李想拦住了,好在李想主动提出住外间给她守门,她也就没说什么。
但是副连长不知道,还以为他俩一直住一起呢,把李想扔在里屋床上就走了。
此刻安晓明见李想睡得正沉,想拉他又怕拉不动再扯到他伤口,于是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后去到外面床上睡了。
不睡不知道,原来外间的窗子因为年久失修窗边裂了一道大缝,门也是老式的木门,可能因为潮湿也关不太严。
岛上一到夜里风特别的大,外间的床摆在窗和门中间,一阵阵的穿堂风吹得安晓明身上阵阵发冷,风穿过缝隙的声音呜呜作响,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安晓明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刚朦朦胧胧地有些睡意,就听里屋的门打开了。
李想走到安晓明床边把她用被子一裹抗在肩上,安晓明在黑暗里不由惊呼一声。
“你要干嘛,快把我放下来!”无奈被被子裹着动弹不得。
“嘘,小点声,一会再把他们吵起来,你是想看看紧急集合什么样么。”李想说着已经把安晓明放在了里屋床上。
“快睡吧,我去外头睡。”说着抱起另一床被子就往外头走去。
安晓明身子底下的褥子被李想睡得热热的,让她觉得无比的安心。想到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外屋那种环境下睡,不觉有些过意不去。
“李想,”安晓明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黑影,“别出去了,外头冷。”
李想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乐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了,这可是你说的”就蹦上了床。
“先说好,不准过界!”安晓明见他一点都不客气的样子不由有些后悔。
李想躺在安晓明身边给她盖了盖被子,轻笑道:“过什么界,哪有界,快睡吧,明天一早老张还要带咱俩出海打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