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唐骁领着李刑涂扬,打算去福运楼喝点酒,顺便再商讨下接下来的事情。
街上的行人很少,寒风萧瑟的街头,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个转又落下,一个衣着普通的汉子拦住了一行人,微微躬身道:“这位就是唐千户吧,我们家老爷有请。”
“你家老爷是何人?”唐骁有些疑惑。
那名汉子朝着路边的茶肆指了指,也不多说什么,微笑着退下。
抬起头,街对面的茶肆二楼窗口,一名穿着黑色便装的中年男子正朝他点头微笑,笑容和蔼亲切,但是在唐骁看来有些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就如同二人此时所站的位置。
唐骁抬脚准备上头,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是涂扬正拉着唐骁,一脸紧张的摇了摇头。看着涂扬紧张的模样,唐骁笑了,也笑的很亲切,示意他不碍事,继续上楼去。
这位中年男子体型健硕,双腿微微弯曲,上半身不自觉的前倾,像是一只随时打发攻击猎豹,面容有些黝黑,脸上挂着笑容,但是配上细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这份笑容不由的多了份虚情假意。
“标下南城千户所副千户唐骁,见过指挥使大人。”唐骁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涂扬和李刑都大惊失色,想不到面前的这位就是锦衣卫的最高首领,也连忙下跪行礼,口中唱喏。
“呵呵,敢问唐千户,你是怎么识破老夫身份的?”卢忠有些好奇,因为今天他并没有穿飞鱼服,身边的人也都换了便装。
“标下虽为见过大人,但是也常有耳闻,故而大胆猜测一番,还望大人见谅。”
“哦?”卢忠挑了挑眉,有些不信。
唐骁被注视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补充道:“标下见大人的体型和习惯,可以推断出是位练家子,大人没有穿飞鱼服,但是靴子并没有换”。
卢忠抚掌大笑道:“好,好一双神目如电,唐千户,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
......
指挥使大人要和唐骁面谈机宜,涂扬和李刑这两小鱼小虾自然要到门外去等候,李刑一脸激动,拉着涂扬不同的啰嗦着。
“那个就是咱们的指挥使,俺老李终于见到指挥使了,我非得告诉那帮小子不可,哈哈,这是多大的福分......”
涂扬对其是特别无语,不就是见了一面吗,看把这货给乐的,没出息。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卢忠施施然下楼来,唐骁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走到门口卢忠摆了摆手就当是打招呼了,随即有几位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其保护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里。
看到卢忠离去,唐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在跟卢忠答话的时候总觉得胸闷和手脚麻木,就连呼吸的节奏也要把握的小心翼翼,生怕出错。就跟绝世高手创造出来的气场一样,周围的人都会有各种不适,但是唐骁清楚的是,这位指挥使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而他身上散发的这种让自己身感不适的气场,叫作“权势”。
何为权势?上位者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抑或是鼻子里发出的轻不可闻的一个音节都会让人反复揣摩,让人敬畏如神灵。
唐骁也不是没有见过大人物,比如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于谦,这位大人可比卢忠更加的位高权重。但是于少保为人谦和,与唐骁投缘,又加上是文官,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毛病,所以在唐骁的眼里,于少保就跟前世家院子门口,整天笑眯眯一脸和气的老大爷一样。
其实卢忠也不是故意摆出这副姿态,而是他功利性太强,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装尽了孙子,所以在面对唐骁的时候不由自主的露出居高临下的气势,完全是无心的。
唐骁倒是没有对其有什么怨言,毕竟每个人都每个人的活法,毕竟这世上的人千姿百态,不可能每个人都像于少保那般,位高权重还对自己和和气气,要是有,那自己一定是开挂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天气也很冷,唐骁没了喝酒的心情,紧了紧小茹给他做的貂皮围脖,搓着手往家里赶,如果不出意外,那小丫头一定还没睡。
后院静悄悄的,唐骁抬脚走入厢房,经过窗子的时候,发现矮脚桌上摆满了菜肴,桌旁还有一个红泥小炉,炉上温着一壶酒。
唐骁微微一笑,看着这一幕无比的心暖,不过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家总是给人以温暖的。
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小茹这丫头背对着门坐在桌案前面,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打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