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悦仙楼
从咸阳回来父亲和哥哥们就着手开始向先前联系好的商铺发货。由于我们是初来的并且货物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商铺担心货物滞销，所以每家店铺只允许我们摆放很少的东西，而且还要等货物售出后才愿意付货款。所以父亲和哥哥们很是着急，几乎每天都去各个店铺查看销售情况。只是每天看他们回来都似乎忧心忡忡地。
一日，我看见大哥从外面回来，神色严肃，便问：“大哥，那批货物卖得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根本就是无人问津。”他怏怏地很烦躁的说：“店家们都说如果再过十天还是卖不出去的话就都拿回来退货了。”
“为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珠宝样式太过华贵，而沛县百姓服饰却偏朴素，所以女人看了很喜欢，但是试戴之后发现不好搭配所以很少有人买。”他说道：“这还是好的，至少贵妇还会买些。主要是那批衣衫。素纱蝉衣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新奇了，就连体面家的太太都不敢买，怕是被人说轻浮。”
素纱蝉衣本来就是用极细的天蚕丝值乘，面料轻柔，风微微一吹便恍如仙女下凡一般。况且衣衫透明，本就是罩在绸缎外面的装饰，让人有若隐若现之感，尤其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夺目。虽然如此，但是女人以端庄为美，确实让人有挑逗之感。如此说来，我们只顾衣服美不美，忽略了百姓的接纳程度。只是，货物已经购置，如果不卖出去，这批钱铁定就亏损严重了。
“轻浮？”我默默念着大哥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哥，既然说这些衣衫轻浮。我想也未必没有销路。”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想到了办法。
“那我们就把他们卖到最轻浮的地方就行了。”我笑着看着大哥，“我想和大哥一起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他问。
“悦仙楼。”我说道。
悦仙楼是这沛县最大的风尘场所。这“悦仙”二字边道出了客人便是活神仙的意思。
于是我便女扮男装和大哥去了这早已闻名的悦仙楼。进去之后，老鸨格外殷勤，招呼我们。我便道：“只请你们这里最好的舞妓过来。”
老鸨为难地说：“我们这的舞妓都是不卖身的，客人叫她过来怕是不能服侍二位。”
“我只和她说几句话。”说着我一百钱塞到他手里，我知道她一定会帮我们的，因为只说几句话便能拿到钱的买卖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果然，没过多久就进来一位身穿砖红色绸缎舞衣的女子。她面容清丽脱俗，妆画得格外妖冶，看样子便知道是这里的数一数二的舞妓，否则也不会穿的这么体面。“如烟见过贵客。不知贵客缘何来见我。妈妈说贵客只是同我讲几句话而已。”
我道：“正是。我仰慕姑娘舞艺已久，只是不得如何亲近。今天想送姑娘一些东西，为姑娘的舞艺增色。不知姑娘可否赏脸收下。”
“哦。什么东西可以为舞艺增色？”
“是一件舞衣。”我知道跳舞之人最在意舞衣，这是我亲自做的舞衣，当年创作《桃之夭夭》时为了增加妩媚，我便将素纱裁成和舞衣一样的款式并拿银线将素纱衣和舞衣的衣袖拼接处、衣领、缝在一起，这样跳起舞来纱衣翩然若飞，让人心驰神往。也是从那以后，我穿绸缎衣服时总要加一件素纱衣，即使实在夏天，加上也不觉得热，更是适合在日头底下行走。只是，我只有见李驹时才这样穿着，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果真是不错的。现下拿过来的这件是用这次新进来的粉色素纱制成，我想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大概没有男子会拒绝得了这千娇百媚的红粉佳人儿吧。
风尘女子多半是家境艰难，读书不多。见到这样美轮美奂的舞衣，她早已是情不自禁，开心的收下了。她离开时我给了她平时两倍的赏钱，只说想看她穿着一件衣服跳舞。她答应着便走了。
我和哥哥便到大厅去坐，因为马上就是如烟姑娘登台的时间了。
一切如我所料，如烟姑娘穿着我送给她的舞衣翩然起舞，赢得了台下客人们的一片惊叹之声，都只说像极了仙女。
果然不出十日，那批衣衫首饰就全部卖出去了。而且那些店铺的老板还一个劲的请我们再去进购一批。就连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托人向我们打打听我们家里还有没有存货。
自古以来，风月场都是美女如云之地，也是名媛贵妇争相效仿之地。所以只要城中最漂亮的青楼女子穿上这种衣服，必然会引得其他人跟风。
从悦仙楼回去的时候，竟在路上碰到了刘季。他和卢绾似乎是刚从县衙出来。
“刘兄，卢兄两位从何处来？”经过这次咸阳之行，大哥也认识了刘季他们。毕竟路上劳他们照顾，才能使我们住在驿站，既省了一项开销，又多了人照料。还有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虽然大哥从未过多问过，但是也是知情的。
“我们刚和曹大人说今年的征收徭役之事。你们怎么从这里出来？”他看着我，然后换了一种低沉但温柔地不能抗拒的语调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言语间似乎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我们去这里收点钱。”大哥帮我打着圆场。
“收回来没？要是他们不给你们，告诉我。我砸了他的店。”他又恢复了一副混混的嘴脸。
“已经收回来。”我和他说话总是尽量减省，生怕那句话说的失了我在他心中的形象。
“二位先忙，我们先回去了。”大哥和他们告辞。我最怕和他见面，听到大哥这样我我倒先转了身。
“等一下。”他竟一下拉住了我的衣袖，完全不顾这是大庭广众的场合。
“什么事？”我松开他拉着我衣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大哥和卢绾知道他有话给我说，便走到一边说话去了。
“你自己在家挺闷的，到我们亭里来逛逛吧。我来接你。”他说着。
“不方便吧？”这样孤男寡女地，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出去，怕是回了各自的声誉。
“你不用担心，我们亭里住着好几户人家，都是房子年久失修已经坍塌的。”他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我他不会做越轨之事，“我想让你看看我治理的地盘。”他补了一句。
（温馨提示：有些女人，她可以要得很少，不在乎他一无所有，不在乎为了跟他在一起要克服多少的困难；但是她同时也要得很多，她要那个男人全部的真心，如果没有，宁可放弃。——辛夷坞《我在回忆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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