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上下因晟崇受伤一时乱作一团。众人好不容易将死抱住月儿的晟崇与月儿分开放到床上,但他的手依旧牢牢攥着月儿的衣袖。
肖蛊面色沉重地在一旁诊脉。
“肖公子,王爷怎么样?”罗时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如果单是那一掌倒也受得住,但是不妙在它引起王爷小时候的旧急复发,心脉受损,很麻烦。”肖蛊边说边用银针封住晟崇的心脉。
“那王爷会不会有事啊?肖公子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救王爷啊!”罗时听肖蛊那么一说,整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带着哭腔。晟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放心吧。已经稳定住,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养。”肖蛊说完,立即去给晟崇煎药,起身时瞥见晟崇依旧牢牢抓住月儿衣袖的手。他深知从脉象上看,晟崇的伤大部分原因是急火攻心。而能让他这么心焦的人,也只有他用最后的意识抓住的那只衣袖的主人。肖蛊想,估计连晟崇自己都不会意识到,他已经用情至深,以至于连伤害自己也毫不犹豫。肖蛊隐隐有些担忧。这炽烈的情感能否越过阻碍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倘若无法战胜,等待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如果注定不能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还不如最初就没有开始。
入夜,一直守候在晟崇身边的肖蛊再次为晟崇把脉。
“好了。药起作用了,安睡一晚,明早即可醒来。”
“太好了。”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月儿也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喜欢晟崇,但想到他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心中难安。月儿试着掰开晟崇那只握着她衣袖的手,想要回房,但是月儿越是试图抽回她的衣袖,晟崇的手就会攥得越紧。
“不要,你不许走……”晟崇一边攥紧握着月儿的手,一边在梦中呓语。
肖蛊见此情况对月儿说:“今晚就麻烦姑娘在此守候王爷可好?”
“嗯。”月儿想,这本来就是奴婢该做的,何况晟崇还紧拉着自己。
“我也不走。”成进立在床边,双手环于胸前,心里有对晟崇的担忧,也有对月儿的不快。要不是她,三哥现在怎么会躺在床上?
肖蛊见成进这么不解风情,对着罗时朝成进的方向使了使眼色。罗时立刻会意,两个人走到成进身侧,一边一个架起他:“你就不用留在这里了,崇王病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代他去做呢?快回去休息吧。”
“我不走,凭什么她就能留下?”成进指着月儿不服气地说。
“王爷又没拉着你,你在这里填什么乱?”肖蛊小声在成进耳边嘀咕,抱着成进往外拖。
“放开我,放开我。”三个人就这样推推搡搡地出去了。
清晨的一抹阳光照进房中,明亮而温暖。晟崇悠悠醒来,胸前还有点痛。回忆起昨天的事情,他从昏昏沉沉中瞬间清醒,惊问自己月儿在哪里?可否被人带走了?当他发现月儿的衣袖还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里时,才松了一口气。望着头枕在床沿边的月儿,安静地睡着,晟崇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她在这里守了我一夜?这个想法让晟崇有一丝欣喜若狂。
晟崇有些痴迷地望着月儿熟睡的脸,渐渐地不由自主地想将唇缓缓靠向月儿长长的睫毛,还有娇艳的唇。就在刚要贴上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晟崇被惊回神,立刻原状躺回床上,若无其事地继续装睡。在外面的人走进门前,他甩开原本攥着的月儿的衣袖,生怕被别人看见。
也许是晟崇的动作惊扰了月儿,一夜没怎么睡的月儿,突然惊醒。既然自己被留下来守夜,她就不得不尽职尽责,因为如果晟崇有什么三长两短,整个王府中的奴才侍卫都要受到责罚。可是她还是不知不觉地在天亮前昏然睡去。月儿一睁眼就查看晟崇的情况,看到他呼吸平稳,没什么要紧的样子,才稍稍又放下心。
“姑娘,王爷怎么样了?”罗时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走进来询问晟崇的情况。
“应该已无大碍。”月儿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松开,终于能够抽回手,舒展一下。这胳膊一夜未敢动,有些麻了。
“姑娘也累了一夜,回去休息吧,换属下伺候。”罗时出于一片好心,因为月儿的脸色看上去确实有些憔悴。
“多谢罗统领。”月儿轻声回应,转身离开了。
月儿离开后,罗时走到晟崇的床边,想为晟崇盖好被子。结果晟崇猛地一睁眼,恶狠狠地看向他。罗时被这凶神恶煞的眼神吓了一跳:“王爷,您醒了?!”
“哼!滚!”被打扰了好事的晟崇当然看他不顺眼,但是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只能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转过身去,不再理罗时。弄得罗时莫名其妙,不敢再打扰他。
“王爷。”没一会儿,肖蛊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端着药的月儿。月儿本想回茶苑休息,路上却听到侍卫们在说审讯昨天来救她的人的事情。她想去求晟崇放了他,正好遇到肖蛊来给晟崇送药,月儿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晟崇没有理他,罗时向肖蛊做了个苦相,意指晟崇心情不好。肖蛊不以为意,心知晟崇的情绪变化往往让人找不到理由,可是高兴的理由他目前倒是掌握了一个,那就是他身后站着的月儿。
“王爷,属下熬了药,请王爷服用。”肖蛊请示说,却换来晟崇的依旧沉默,那意思很明显:我很烦,不想理人。
肖蛊砸砸嘴,晟崇要是不想理人,自己站在这里喊一天也没用。当然,他喊不上一天,喊两句就得被侍卫拖出去。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忽而灵机一动,转而说:“既然王爷不想喝,那就请沙依姑娘先回吧。”肖蛊故意提高了“沙依姑娘”几个字的音量。结果,话音刚落,晟崇就咳嗽了一声,翻过身,“本王现在的感觉很不好,你的药管用吗?”
“包您药到病除。”肖蛊暗自一笑。
“那就拿过来吧。”
月儿端着药来到晟崇的床前,罗时将他扶起。作为一名女奴,月儿尽守着自己的本分。她端起药碗盛起一小匙药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晟崇的唇边。月儿关怀温柔的动作让晟崇的心中泛起涟漪,他甚至感觉汤药中都带着月儿口中的香气。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咳咳~”刺鼻和苦麻的味道差点让晟崇背过气去。他强忍着吞了下去,对肖蛊说:“你这是用狗屎煎的吗?”说完晟崇又是一呕。
“良药苦口利于病嘛。”肖蛊不疾不徐地开口,很气人的样子,心道:就算真是用狗屎煎的,你也会吃吧。
晟崇看着肖蛊一副“公报私仇”的样子,不想再喝。可是月儿的第二匙药已经递到了口边,晟崇无法抗拒诱惑,又强忍着吞了下去,面部表情难以描述。
“这就对了嘛。也不枉费属下熬了一个早上。”肖蛊很满意晟崇的表现。他心知肚明,若不是给月儿面子,这碗药早就向自己丢了过来。“也不枉费沙依姑娘昨天守了您一夜,现在还来伺候您。”
晟崇听完肖蛊的话,看了看月儿,发现她的确有些憔悴。突然,他抓过月儿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把药碗递回去,说:“你可以走了。”随后躺下休憩再不理任何人。
月儿有些不理解晟崇突如其来的举动,以为她又哪里惹到他。可是肖蛊和罗时却清楚得很。
“沙依姑娘,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肖蛊请月儿回去休息,这也是晟崇的意思。
月儿点头,放下药碗,心中衡量着现在求晟崇放了来救自己的人,是不是时候?毕竟他刚刚恢复。可是如果现在不求他,外一他将那人处死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想到这里,月儿跪到晟崇床前,很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求王爷放了昨天来救我的人。”
晟崇听闻,心料,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一举动。无论何时,她心中总是记挂着那些令他讨厌的家伙。
“你先回去吧。”晟崇觉得来人有些蹊跷,打算审完后再做定夺。
月儿觉得晟崇的话是在敷衍她,或者根本没打算放了那人,毕竟他让晟崇受了这么重的伤。
“求王爷不要杀他,如果王爷要撒气,就冲我来好了。他也只是奉命来救我罢了。”月儿说得诚恳。可是晟崇却听得恼火。
“你来承担?你怎么承担!让本王打你一掌?”晟崇可以肯定这一掌若打到月儿身上,早已使她香消玉殒。“昨天你挡在那人身前的事情,本王还没找你算呢。要不是你挡在那人身前,本王怎么会收掌受伤?”晟崇更想说的是,如果当时自己没来得及收手,月儿此刻哪还能站在这里?!当时他吓坏了,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是我害王爷受伤,是我的错。请王爷放了那个人。”月儿连连磕头,苦求。
“不可能!本王一定要严惩这个罪魁祸首。”月儿越是这样求晟崇,越使晟崇莫名的心乱。
“如果说罪魁祸首,王爷才是!如果不是你掳了我,他们怎么会来救我。如果不是救我,王爷怎么会跟他动手,伤了自己。归根结底都是王爷一首造成的。”月儿的话中不无指责之意。
“南宫月!你非要挑衅本王,是吧!”月儿说的话句句都扎在晟崇的心坎儿上。为了一个下人,她竟然不惜惹怒他,还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她还有没有心?!
“王爷,沙依姑娘昨天守了您一夜,也该让她回去歇歇了。”肖蛊看情势不对,在一旁缓和道。
“是啊,沙依姑娘。您先回去。等事情查明了,王爷会给您一个说法。”罗时也帮忙解释。
月儿看向晟崇,晟崇也瞪视她,周围的紧张空气蒸腾着。
“我等王爷的好消息!”月儿毫不示弱,口气中有些威胁。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理直气壮,胸有成竹。
“你给我站住。你是在威胁本王吗?”看着月儿坚定地离去,晟崇心慌,怒气冲肺,干咳了几声,随即想下床追上去,却被肖蛊拦住。
“王爷,快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放心吧,属下替您去找沙依姑娘理论,让她来给王爷道歉。”
“出去!”晟崇听了肖蛊的话才肯罢休。不罢休又能怎么样,他心知肚明,追上去兴师问罪也只会让事情更糟。他带着怒气躺回床上闭上眼,不再理人,内心却无限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