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了蒙蒙秋雨,王府中的树开始落叶了。三小姐没有出门,面容有些憔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戏曲书上说的那种甜蜜的哀愁。
这段时间,她常常溜到军籍库里观察李平柏的生活。注视着他和猫儿狗儿逗趣,和兵士们厮混。看着看着眼角眉梢里就都是期盼。
可是每次见了李平柏,她又拿出大小姐的架子,矜持冷漠的点头而过。这个时候,她会在心里责骂自己的愚蠢,可是骨子里的高傲让她无法低头。
看门的士兵、管理纸张的老蔡、兵总把头张哥其实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可是李平柏偏偏不动声色。
“小姐您来了,卑职要去军需库里取些棉被。你们先聊。”老蔡走了。
“老蔡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抬”。兵总把头张哥说。
三小姐点点头,瞟了一眼伏案疾书的李平柏。
“东西多吗?”李平柏头也不抬的问。
“不多,我们两个人足够了。”二人齐声回答,说完之后,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花边,你去帮忙。中午给你做红烧豆腐吃。”
花边去了。猫儿看了噬魂兽一眼,跳上小几,用爪子按住一张险些被风吹走的纸,喵喵的叫着。李平柏宠溺的拍了拍它的头,笑容想花朵一样开放在他的脸上。
“你这狗儿倒是乖巧,我喜欢的很,能不能让我带回府去玩些日子”。三小姐说。
在门口偷听的老蔡和张哥嘴角同时抽了抽,心想这三小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军营里谁不知道李平柏把这猫儿狗儿当做自家兄弟,名录册上都记录的很清楚。前些日子,那狗儿往马厩跟前一站,马厩里十几匹汗血宝马大气都不出一口,这三小姐算是别到驴蹄子上了。
“它不是狗,是噬魂兽,是我弟弟,它叫花边。”李平柏无奈的抬起头说。
“可是我觉得它就是一只狗啊。我家厨子做的红烧豆腐也很好吃的。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它的。”三小姐红着脸,两只青葱似的的手快将手中的帕子扯烂了。
在门外等了许久的噬魂兽终于推开老蔡和张哥进来了。它生气的看着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小姐,嘴里发出可怕的咆哮声。
三小姐脸儿立刻变得煞白,和丫鬟向后退了又退。
李平柏站了起来温和的说:“花边不可如此无礼。快和猫儿到马厩里去玩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三小姐瞪了一眼李平柏,气咻咻的摔着帐门,骑着马回府了。
太子远远看着负气而去的三小姐,眼睛里弥漫着复杂的神色。他将手中打算送给三小姐的兰花扔到地上,盯着李平柏的帐门发起了呆。
老蔡和张哥急忙进了帐,忧心忡忡的让李平柏哭笑不得。他放下手里的笔,带着魂离抱着猫儿出了帐门。
他一路西去,朝着马厩走去,一路上的兵士热情打着招呼。
太子凝视着他潇洒的背影,赞叹不已,嘴角浮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士兵们今日都没有操练,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一个平日里相熟的小兵,抓住李平柏的袖子让他念念马厩大门上贴着的告示。原来三年一次的生死会招募开始了。每一个人都可以报名参加。胜出者可以成为摄政王的侍卫,获得朝廷的品衔。一年有三十两黄金的俸禄。
李平柏高声念到:
第一:凡是参加比试要立下生死状,比赛中死去的人获得白银三百两。
第二:报名者必须参战,否则杖责三百,发配边地。
第三:每一轮中战败者要接受胜出者给出的惩罚,如果胜出者选择赦免,可以全身而退。
第四:在比赛中三人一组,服从安排,杀死对手者胜出。
第五:比试如下,第一局……
喧嚣的士兵们随着李平柏的声音安静下来,过了一会三三五五的散了。
李平柏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是生死会张榜的日子,李平柏正在军籍库里闲坐。那石和蒋凡晨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那石急切地问:“这是生死会的报名帖,你在上面。已经上报兵部,改不成了。”
李平柏抓过告示看了又看,眉头越皱越紧。
蒋凡晨扯过告示揉成一团说:“哪个天杀的给你报的名,等爷爷我查出来,要了他的狗命。”
那石说:“前几日我们才商量的,为了日后方便,我俩报了名了。怕你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
蒋凡晨说:“行了,事已至此无需多言,那石你快去王府的书记官那里将我们三人报作一组。剩下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行色匆匆回了住处,开始准备三天后的第一轮比试。
三天后各路练家子前来应试,整个会场里庄严肃穆,大家具是甲胄加身,人人都带着自己最趁手的兵器,有些人甚至带了不止一样。
代表皇权至高无上的圣旨宣读之后,气势恢宏的祭天仪式开始了,几个巫师在高台上轮番做法,一个巨大的结界出现在军营的上空。
将士们整齐的在教练场上列队,摄政王帝战皇在满天星斗之下列队出巡,点燃了巨大的篝火。
执令棋的太子站在高台上宣读起经过筛选之后的三百勇士的姓名。
太子高喊“铁梨花”,她立刻从方阵中走出,站到战旗之下。单膝跪地接过摄政王递过的一碗酒,一气喝了,签了生死文书,高喊“武当山铁梨花在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求无悔。”
人群叫好之声排山倒海而来,惊天动地。
剩下的人如法炮制,那石、蒋凡晨、牧秋寒、明月心、杨雄一一上场,作为京城中闻名的战将,他们的出现,更让本次比赛有了英雄角逐沙场的壮烈。
大家一一上场,站在队列中李平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欧阳明华。等到欧阳明华近了身,却塞给他一包蜜枣,李平柏惊喜不已。
风越刮越大,噬魂兽站在李平柏的身边虎虎生风,它感受到空气中越来越浓厚的杀气,兴奋的嚎叫起来。整个会场顿时沉浸在一种苍凉的氛围里,每个人的脸上有了视死如归的豪情。
“这是谁的狗。”队列中有人问道。蒋凡晨冷冷的说:“那不是狗,是我平弟的伙伴”
太子俯视着一切说道:“第一项测试以明日号角为令。今夜,请大家多保重。希望明日可以再看到大家。”
王府的管家走了上来,取了号角交给摄政王,摄政王吹响号角。军队整齐的撤出营地。第一场比试前的淘汰开始了,这个晚上每一个人都必须杀掉一个人,取得对方的首级。取得首级的人可以进入教练场池子边的营帐停战休息,准备迎接早晨的第一声号角。
军营里空空荡荡的,负责执勤的几个老兵,抱着一壶酒,挤在空荡荡的营帐里,放下了帐门,点起炉火,等待着第一个英雄的到来。
十殿阎罗从生死簿中看着军营中的一切,眉头皱了起来。
判官站在一旁:“陛下,您不要担心,有噬魂兽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凡人乃是血肉之躯,莫说是三百人,就是三千人也不会有什么妨害的。”
十殿阎罗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喝了一口茶,问道:“是朕长得好看,还是李平柏长得好看。”
一旁的贴身太监听了失手将茶壶摔在了地上。十殿阎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判官想了想说:“还是那石好看。”
十殿阎罗眨了眨狭长的眼睛摇了摇头,笑了。
“看样子你和朕的意见差不多,我看着李平柏真是个标致人物啊。男人生着一双含羞带嗔的眼睛着实风情无限。我看他和王府三小姐般配的很,你去把月下老人叫来。”
判官站着没动,滔天巨浪在心里翻滚着。沉默了一会说:“月下老人怕是来不了也不敢来。”
十殿阎罗惊讶的抬起了头问:“为何?”
判官说:“月下老人从来都是给活人牵线,哪里会给死人做媒。李平柏是那四十九盏转世之灯之一,早晚都是要走的人。”
十殿阎罗意味深长的看了判官一眼沉默了,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