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秦无衣款款而入,橘色的裙摆如同秋冬日的暖阳顿时照亮整个大殿,而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众人每见一次都要从心里面感叹造物者的偏心——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副好面孔,身材窈窕,有些人却总是在这儿或者那儿来一个美中不足。
众妃嫔们神情不一,却都不自觉地注视着这个裙裾翻飞的女子。她的腰背永远挺得笔直,一时间竟无法让人看出她的性子。
“臣妾无衣拜见太后,太后万福。”秦无衣众目睽睽中朝着馥太后行礼,只觉得一道道目光仿佛要将她杀死。
馥太后冷冷垂眸看着秦无衣,面色不悦,才要让她起来,一边的应夫人又发话了:“怎么妹妹,如此姗姗来迟,众姐妹们倒罢了,却让太后如此苦等。你这么做,是想说明妹妹的身份不一般么?”
应夫人此话一出,馥太后的面色更加不好,边上的妃嫔们也都眼神各异地投向秦无衣。
秦无衣却不慌不忙:“姐姐这么说倒是折煞妹妹了,妹妹来迟,妹妹自会向太后请罪。只是若论身份,姐姐的身份是比妹妹的身份高贵,但妹妹此番是向太后行礼,太后都未发话,姐姐这般越俎代庖,合适么?”
轻轻地“越俎代庖”四个字,如同一枚小型的炸弹在殿中炸响,应夫人面色一变,赶紧朝馥太后看去。果然馥太后的面色由阴转雪,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应夫人后背一凉,赶紧跪下:“太后恕罪,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着妹妹这么迟来,想还是不大懂得这宫中的规矩……”
“好了!”馥太后被吵得头疼,猛地喝断应夫人的话头,“秦美人不懂规矩,自有皇后,自有左贵嫔教训,何时轮到你?何况哀家还在这儿!”
应夫人白着脸色,难得不敢吭声。
“秦无衣,你也给哀家坐下!”馥太后冷声吩咐,“瑛姑,取哀家的宝盒来。”
“是。”瑛姑应声去了,不多时托着一只小叶紫檀木制成的精致匣子回来。
那盒子上雕花刻凤,一看就知非凡品。一个盒子都这般精美,可见着盒子中的东西也不同凡响。
“这难道是……传说中南海夜明珠?”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却是一身桂色宫装秦莺儿,一双大眼睛透露着天真与惊奇。
馥太后冷着脸,看向秦莺儿。
但见那十四岁的小脸儿如同鹅蛋一般嫩滑,一张红唇嘟嘟得身为可爱。只是那双眼睛,透着一丝同年龄不符的精明。馥太后眼中闪过一抹深沉,随即问道:“怎么,哀家还没命人打开,你就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有些人就是自作聪明,小心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应夫人白了秦莺儿一眼。秦国的女人,一个赛一个讨人厌,前几日死了一个秦俭,何不将这几个都死了?!
秦莺儿仿佛未觉应夫人眼中的杀意似的,眨巴着大眼珠子对馥太后道:“启禀太后,莺儿并不是胡乱猜想来的。只因莺儿母妃原乃南楚郡主,是以莺儿也曾耳濡目染些南楚的文化风俗。而太后您呈出来的这只匣子,奴婢若没有记错的话,上头所雕刻的正是南楚的杜若……”
“就算这是南楚的杜若,你又怎么判断这盒子里的就一定是南海夜明珠呢?”应夫人磕着瓜子,只觉得秦莺儿实在是蠢得头顶。
秦无衣坐在一边,只眼观鼻鼻观心,秦莺儿年纪虽小,却不是愚蠢之人,她这般说话,定然有她的道理。只是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馥太后同样锁着眉头,看秦莺儿后头的反应。
只听秦莺儿又道:“臣妾所说的这南海夜明珠非等闲夜明珠。传南海鲛国女王百年前因失夫而落下眼泪,共七颗,颗颗硕大如婴儿之拳,发出的荧光自然也同被的夜明珠色泽不同,呈淡淡的幽蓝色,美轮美奂。臣妾有幸,记得还在秦泱之时,从太后皇祖母手中见过一次这个匣子,里头装的,却正是南海夜明珠。”
“笑话,你秦泱太后这匣子里装着南海夜明珠,难不成咱们太后也装着这东西不成?”应夫人阴阳怪气地道,被馥太后瞪了一眼,这才收敛些。
馥太后看向秦莺儿:“莺儿说得没错,哀家这匣子里装的,正是那南海夜明珠,且是七颗鲛泪之首。这东西乃是先太后赐予哀家之物,甚为珍贵。只是不知近日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将手伸到哀家宫里来了!”
馥太后一开始语气平和,倒并没有在大家心中激起一些什么,只是最后一句话分外严厉,外加猛拍凤椅,一时间众嫔妃齐齐跪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那南海夜明珠是什么东西?七颗鲛泪之首又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价值连成的宝贝,这宫中丢了东西,人人自危。
这馥太后历来不重视这些物质条件,宫殿都是整个王宫最朴素的,现在为了这么一颗珠子大动肝火,可见这东西意义非凡——秦无衣如是想。
而且尽管她未曾到过鲛国,这鲛泪似乎却不是第一次被她碰到——那件南楚的鲛服,正是由鲛泪制成,而现在又出现了这鲛泪,难道一切只是巧合?
还是有人在提示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