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和风徐徐,传闻里那个卖夫易嫁的不堪女子似乎在这些人眼里有着不一样的地位,若是秋屏讲的都是真的,这王后倒是个值得一交的好人。
其实她的这个决定,带着金国走向繁荣昌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金国走到今天,这个金王后功不可没。
而今天从表面来看,王后对丽贵妃的态度应该是敬畏的,秋屏说丽贵妃的父亲是金国的巴图鲁,说白了就是金国的大将军,地位自然不一般,这般的骄横也就不难理解。
只是他们难道不知道那句臣不可功高盖主么?
苏平珺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那开得极好的紫阳花,唇角抿紧。
毕竟她要在这个金王宫里撑过十个年头,为了苏国百姓十年的和平,她不能死。
近一个月的时间,褚钰宿在苏平珺这里甚多,六宫之内皆知熙贵人是金王面前的红人。
这种事情有利有弊,好处就不必多说了,吃穿用度内务府那帮人都已经自动安排最好的往这里送,弊处大约是丽贵妃一派视她为眼中钉,恨极了她。
她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和褚钰说,王上以后别来我这,烦得很。那还不如直接找根麻绳去上吊,死的利索。只等褚钰新鲜感过了,她就轻松了。
可一这样想,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午后,苏平珺在榻上小憩,未料到褚钰会这个时候过来。
褚钰轻轻拍了拍她,唤道:“熙和,醒醒。”
苏平珺转醒过来,睡眼惺忪:“王上?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褚钰拉着她的手起来,说道:“晚上金国商使就出发了,你写封家信吧,也好了却苏皇的惦念。”
他看出苏平珺的犹豫,于是说:“你放心,此事是孤私下找你,非国事,你不必怕什么。”
苏平珺心里一动,若说一点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起身走到几案边,兔毫染墨,提笔却不知该写什么。
金国异域,褚钰虽待她好,可她却忘不了她只是个和亲的妃子,和这个宫里众多和亲女子是一样的,永远也回不到母国。
勿念。
匆匆写下这两个字,落了个款。
褚钰接过信纸,问:“孤王能打开看看么?”
苏平珺脸上的笑意顿住,点头:“自然可以。”
褚钰展开信纸,眉目间夹着诧异:“千里迢迢你就只带这两个字?”
苏平珺点头,未说什么。
半刻,褚钰将信收好,道:“原来你的闺名唤做平珺,那孤王以后便唤你这个名字了。”
“平珺,如何?”
苏平珺抬头看着褚钰,心里除了酸楚却还有一丝欣喜,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唤她平珺了,苏宫里的人除了侍女尊公主殿下,剩下的妃嫔皆恭谨的唤她熙和,如今褚钰想这般亲昵的叫她的名字。
“好,王上唤妾平珺便是。”苏平珺眼角一弯,笑得好看。
晚间褚钰照旧来到温颐宫,懒散的窝在矮榻上看书。
“王上近日都留在妾这里,是不是不妥?”苏平珺小心翼翼瞧着他的脸色。
褚钰翻过一页,淡然道:“平珺你来了金宫一月之久,竟还没看出这里是谁说的算么?难道传闻里的苏熙和其实是个笨人?”
苏平珺闻言一跺脚:“王上随便罢。”分明是为了他好,他竟不在意,她真是再也不要理这个浑人了。
褚钰看着苏平珺赌气的模样,唇角勾起,他很讨厌她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样,这样的她很真实很触动他的心。
午夜悠长,苏平珺半夜惊醒过来的时候褚钰不知去了哪里。
她起身听见院子中有响动,于是披了一件衫子准备去瞧瞧。
银白月光下,褚钰长刀在手,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白衣显得那么冰冷。
苏平珺站在门口,楞楞地看着他武刀,心里的情绪很古怪,这样的人中之龙是她的天。
褚钰和秦观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秦观使轻剑,他最喜欢在长安古寺的紫竹林里舞那柄回霜剑,那一天是回雪飘摇的寒冷天气,空气里飘转着素白的霜花,苏平珺穿着斗篷坐在石凳上,看着秦观的眸子里盛满了少女爱慕的情谊。
秦观的绛紫衣摆在寒风里飘逸,他的身姿是轻盈的,他的剑是潇洒的。
如今在这个清凉的夏夜里,褚钰手里那柄狭长的长刀多了四分杀意,苏平珺想这大概就是征战沙场的君王之气吧。
铮——长刀回鞘。
褚钰向她走过来,语气隐隐带着怒意:“出来做甚?你若是病了,孤王可不饶你。”
苏平珺裹紧了衣衫,小声解释:“不过是醒来的时候不见王上,于是出来瞧瞧。”
褚钰闻言低声一笑:“原是孤王的错啊,那珺儿以后抱着孤王睡就好了,这样就不怕孤王不见了。”
苏平珺红了脸颊,吐了句:“谁要抱你。”
褚钰搂着她的臂膀温热的紧,鬼使神差的,苏平珺发自内心的低声赞道:“王上的刀武得真好,天下少有。”
“啊——”苏平珺低呼一声,竟被褚钰拦腰抱起。
褚钰面上带着笑意:“珺儿你今晚倒是不必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