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阖上,暖意又漫上来。
“王上,妾身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西纱是我屋子里的丫头。”
“王叔说她瞧着像王妃年轻时的模样,于是向孤王请个恩典。”
褚钰背过手,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副不愿意多说什么的样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寒风呼和间,褚钰叹息:“为什么有人总是对现状不满?”
苏平珺深知金国朝内暗流汹涌,可是她并不想参与其中,漠然站立不发表任何看法。
褚钰看着她,眼眸里说不清什么神色:“如果不是你该多好。”
苏平珺愣住:“王上说什么?”
“没什么。”褚钰背过身不再说什么。
苏平珺看这架势,只得硬着头皮说:“王上,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褚钰不点头也不摇头,苏平珺见他没有应允也不能走。
半晌褚钰忽然开口:“此前传闻苏熙和是个动天下的美人,起初在孤王看来不过是个美人花瓶,如今瞧了瞧觉得传闻却不属实。”
他回头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你很聪明。”
“王上赞缪了。”说实话苏平珺真不知道现在该高兴还是该怎样,褚钰话里有话,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你且退下罢。”
苏平珺一福:“是。”
是年深秋十月,木叶落,芳草化为薪。
秋屏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提着个食盒。
“主子,靖郡主差人送了水晶糕过来。”
靖王府就在大都的东街上,离宫城不过是几步路的远近,来回非常方便。
苏平珺放下手里的书卷,蹙眉道:“不是说了不必如此,如今她地位大不一样,已是金国堂堂正正的郡主。”
其实苏平珺心里有话不好说出来,靖北王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模样,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并不是明智之举。
秋屏不懂其中利害,只是轻声笑笑:“郡主只道主子的恩德她不敢忘,婢子也觉得她是好意啊。”
苏平珺看着桌上的糕点,心里隐隐不安。罢了,随她去吧。
“王上近日都在何处?”
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褚钰,最近倒也没有什么战事。
秋屏俯身过来,悄悄地对苏平珺说:“每年这个时候王上都要去奉远城。”
“奉远?”苏平珺蹙眉:“那是金国领土?”
秋屏面露难色,迟疑地点点头:“您忘了……是您陪嫁过来的。”
啊,苏平珺忽然想起来,随着她一同贡献给褚钰的还有几座边城,其中包含着奉远。
小时候她曾在奉远住了十年,她和母亲在食馆里勉强度日,没想到现在变成了金国领土,还真是意料之外。
“王上去奉远做什么?”苏平珺诧异问道。
秋屏小声说:“这婢子们倒是不知道,连王后都不能跟着去呢。”
苏平珺听她说起王后,鬼使神差的想起一句话来。
“我倒是忘了你是娇滴滴的苏国人,你可比不得塔慕。”
是啊,新婚之夜褚钰口里的塔慕可不就是王后的闺名么。
秋屏见苏平珺面色不大好,于是安慰道:“其实咱们王上对王后多是敬重,这金宫里若说还有谁担得起王上的心,除了您,也没几个人了。”秋屏笑了笑:“您知道丽贵妃倚靠的不过是自己的家室,而主子就不一样了……”
苏平珺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倚靠家里势力,因为苏国已经寄人篱下送她来求和,她没有立场向褚钰要求什么。
曾经是名动天下的公主又如何,到头来还不如廊下飞过的燕子自由。苏平珺轻声笑笑,点头应着:“也对。”
看见苏平珺笑得这么诡异,秋屏再不敢多说什么。
秋屏前脚刚刚出屋子,后脚碧拂就进来了,手里抱着三四卷布,只一打眼就知道这是上等的锦缎。
苏平珺搁了茶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褚钰这一个月都没在宫里,应该不会突如其来赏赐东西。
碧拂莞尔一笑:“主子,是王后唤婢子去取的。”她细心将布匹放好,抹了把额上的汗,又道:“王后月前和王上说主子穿金国的衣物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倒是穿苏国衣物才能体现主子身上的韵味,所以向王上求个恩典,平日里主子穿金苏衣物都成,也免得主子思念故国。”
苏平珺惊诧道:“王上允了?”
碧拂点头:“当即就允了,这不冬日将近,王后便把几匹苏锦赏赐给了主子,说是裁做新的冬衣。”
说不震惊是假的,和亲的妃子若是明着思念故国是个什么罪,苏平珺心里明镜似的,连苏平珺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赏赐太惹眼。
她看着那几匹锦缎,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恩宠她宁可不要,褚钰的恩宠就像是烫手山芋,一不小心就要被烫到。
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内心的变化,心底里小小的希冀着,如果褚钰是真心对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