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家宴后没几天,太学院的正式通知便以帖子的形式送到了宋府,帖子上让宋庭远在半个月后的某日里前往太学院报道,宋老爷大悦之下,让裁缝给宋庭远裁好几套的新衣,又给宋庭远院内的下人各加了三个月的工钱以作奖励。而宋老夫人见孙儿如今已经通过考试,不日便要去太学院上学了,也开始着手让宋庭远搬出内院的准备功夫来。而宋夫人更没闲着,瞒着宋老夫人与宋老爷四处到相熟的夫人府上做客,准备私下为宋庭远物色一名家世好又温顺的媳妇,好让自己能早日过上一回婆婆的瘾头。
就是这样好不容易的过了半个月,宋庭远正式到太学院报道去了。他这么一走,倒让平常照顾他起居的冬儿闲了下来,她见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就开始专心练习起女红和为舅舅家的炒货店钻研起新品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宋庭远今日是除了参加考试外,头一次踏足太学院,他的心里未免有些忐忑。进了太学院的大门后,便站立在大学院那宽阔的院子中四处张望起来。
就在宋庭远四下张望之际,他的肩膀被身后的人突然拍了一下,宋庭远转身一看,拍他肩膀的居然是他认识的徐辉桥,宋庭远想到徐辉桥也是考入太学院的一员,两人今后必定是同窗,于是便客客气气的作了一揖。徐辉桥连忙还礼,圆圆的脸上的一脸媚笑:“庭远兄何必多礼,说来我早就应当登门道谢了,只是怕引起什么闲话,方才作罢。如今在太学院内见了庭远兄,特意上来表示表示。”说罢他又压低声音说:“庭远兄,你让出的那份卷子可真真是了不得啊。原本大家都以为我这回是考不上的,连我娘也那样说。结果我拿了那卷子回家苦读了两个月,还真的考上,说起来庭远兄你可是居功不浅。待会放学后,可否与我品香楼一聚?”徐辉桥说的那品香楼可是京城内出品最好的几家酒楼之一,里面的消费也是一点也不便宜的。
宋庭远无法抵挡徐辉桥的热情,便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抱歉的笑着说:“徐公子,我父亲在我出门前就吩咐了,今日让我放学后径自回家,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不好与你去那品香楼了。”
见宋庭远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徐辉桥一脸垂丧,但是天性乐观的他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奋力的用胖乎乎的手拍着宋庭远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庭远兄这次没空,那我们就改日吧!”宋庭远见他这样,也只得客气的笑着,被徐辉桥就这样搭着肩膀,半拖着进了回廊。
而宋庭远和徐辉桥都不曾想到的是,他们进了太学院院子后的举动,早已尽数的落在不远处楼阁窗户边的两个人眼里。
站在窗户边上左侧的是一名年约六十的老者,只见他身穿一套墨绿色的绸缎长袍,略微花白的头发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唐巾,显得格外睿智。而此时这老者把双手背在身后,脸色严肃的问身边那斜倚在窗框上的锦衣少年:“林培,你说的事情可都是真的?有人把这次入学考试的考题偷偷的告诉了那么叫宋庭远的学生?”
那名被老者唤作林培的少年闻言便懒洋洋的把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到了老者身上,那微微上翘的桃花眼里带着一抹不羁的笑意说:“陆老头,反正卷子我也给你带来了,你自己不懂看啊?”
那名老者听到林培这样叫自己,不由气得吹胡子瞪眼,方才那股淡定睿智的神态荡然无存。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喝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陆老头能是你一小孩子家家叫的吗!老子可是这个太学院的院长!你再没大没小的,信不信我把你给赶出这个太学院!”
林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脸坏笑的说:“我说陆院长,我可是名正言顺自己考进这太学院的,你若无缘无故的把我赶出去,小心我那疯师傅来找你闹腾。”
一听林培提起他那疯疯癫癫的道士师傅,陆院长顿时便泄了气,他愤愤不平的挥了挥手说:“哼,你别老拿那老疯子来吓唬我!我可不吃这套!再说了,以我和你师傅的交情,能是你这小孩子家挑拨的吗!”
林培见陆院长还要做困兽斗,也就懒得与他斗嘴,径直从窗边走到屋内的黄花梨雕花太师椅上坐下去,懒洋洋的说:“陆院长就陆院长吧,我说你有这个心思与我斗嘴,是不是更应该先看看这份卷子?”说着便指了指放在书案上的那几张手抄卷子。不紧不慢的说:“你要是没兴趣的话,那我就收回去了。”
听到林培这样说,陆院长也收与他斗嘴的心思,忙不迭的赶到书案前,一把按住桌上的卷子:“我看,我看!你别催啊!”说罢,便也坐到书案前的太师椅上,认真的翻阅起书案上的卷子来。过了良久,陆院长方才抬起头,一脸诧异的问道:“这,这,这手抄卷子是从哪里来的?这里的内容与我出的考卷太接近了。”
林培翘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是吧,我也没想到这份手抄卷子里的内容与院长你出的太学院考试题那么接近,所以我才会猜是太学院的入学考试泄了题啊。”
陆院长连连摇头表示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你也知道入学考试的试题只是我一个人来出题,送去印卷子的地方可是平日里印科举卷子的官家作坊,印卷子的那几天里,作坊里的工人只许进,不许出,直到考试完了才各自放回家的。这样怎么可能会泄题呢。”说完陆院长又翻了翻手中的卷子,疑惑不解的问道:“林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几张卷子的?”
林培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说:“应该是在两个月前。是杜之源在松涛私塾里得的。”
陆院长听了也便点了点头,表情变得严峻起来:“如此说来,这手抄卷子可比我出的题目还要早出现一个月。太学院入学考试的试题,是我一个月前才出完的。”
听到陆院长这么一说,林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按你这么一说,这卷子还真不是考试泄题了?”
“对的,确实不是考试泄题。”陆院长翻开了几页卷子说:“这卷子上的内容,其实都是总结了我出题的范围,也是因为它把范围都列了出来,自然也会圈中我出题的大概内容。这卷子里也起码有一半内容是我没用到入学考试的卷子上的。而且也有一小部分的内容我出题了,而这里面没列举到。”
林培伸手接过那几份卷子认真的看了起来,过了一会也抬起头说:“确实如此,若是按这卷子的内容来复习,也真的能省不少力啊。按你这说法,宋家那小子能考进太学院也不算作弊咯?”
陆院长严肃的点了点头说:“是这样说没错。我开始听你说的,也以为是入学考的题目泄露了出去。如今看来,还真是那宋少爷背后有高人啊。”说着他抖了抖手上的卷子,喃喃的说:“难得难得,不知道这位高人究竟是谁,居然能揣摩到我的心思。有机会的话,真应当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