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的指令下,宋家的车夫宋三很快便备好了一辆青油布马车。莫嬷嬷把冬儿抱上了马车后也敏捷的攀了上车,吩咐车夫宋三说:“老三,往城南西尾小巷,把车赶得快一点,我们去取一样东西便要赶着回来。事情紧急!”
宋三答应了一声,熟练的驾着马车往西城门奔去。京城可不算小,车子自西城门进城后也起码得大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城南的西尾小巷。如今已日过晌午,不急着点赶路只怕得回庄子的时候就可能得遇上关城门了。
冬儿这还是来了古代后第一次出庄子,第一次坐马车,第一次进城。如此多的第一次,让她不禁对这段未知的旅途充满好奇。所以上了车后她也不多话,只顾着自己趴在马车的窗边,透过那薄薄的纱质帘子往窗外望去。虽然如今是刚离开庄子,周围还是农田和山林,但是冬儿也是看得兴致勃勃的。莫嬷嬷见她兴致那么好,便捂嘴笑着问:“冬儿,你可是第一次出门?”
冬儿转过脸两眼亮晶晶的望向莫嬷嬷使劲的点了点头,又指着窗远处的城墙问:“莫嬷嬷,我们要多久才能进城?”
莫嬷嬷凑到窗子前看了看便说:“按这个脚程,我看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也能入城门了。只求菩萨保佑,进城后路上不会有什么阻扰的事情,不然怕会被耽搁。”
“进城后会有什么阻扰啊?”冬儿对这个时代的任何未知的事情都充满好奇,连忙追问道。
莫嬷嬷淡淡的一笑,认为这是冬儿从没出过门,所以才对路上的事情那么好奇所致,于是便与她仔细的讲了起来:“京城分有四个门,东南西北各一,我们要进的是西城门。西城门往城南去的话,要经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如果人少关系倒不大,就怕路上遇见人多,那马车肯定就快不了。而且我们还得路过达官贵人聚居的朱雀大街,要是正巧遇见哪位官家大老爷要出门,那我们的马车也得停下来让路,你说这样是不是就得被耽搁了?”
冬儿对古代的街道大小,阶级礼节这些着实是一窍不通,于是便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竟然还暗暗期待待会进城后能多见些热闹。光凭宋夫人母女两人对她与桃喜的所作所为,她就对能不能保住宋夫人肚里的胎儿一事丝毫没有任何责任感。所以自然没有赶时间的自觉。
就在冬儿四下张望看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他们所坐的青油布马车已经驶入西城门。进了城后,开始靠近城门的地方还是一些比较低矮简陋的房舍,在那些房舍间穿梭的人也多粗布麻衣,木钗草履。冬儿想这必定便是城里的贫民区了,不过看那些人的打扮,虽然穿着的料子不太好,但是也不见有面黄肌瘦衣不裹体的情况,想必贫民间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如此一来便也能侧面证明现时的大越,应该正是国泰民安的平顺时期。想到这里,冬儿心里也轻轻的松了口气,她还真有点担心自己穿来后会遇见什么战乱饥荒的。随着马车深入京城,两边的楼房也开始从简陋木头结构渐渐变成砖瓦结构,道路两边的人的打扮也开始更多元化起来。这时莫嬷嬷也凑过来看了看窗外,见冬儿对周围的房子看得出神,便笑着对冬儿说:“再多过三个街口我们就到朱雀大街了,那边多是达官贵人的住处,光是那院子的围墙就够气派的了。你待会可以仔细看看。”
果然如莫嬷嬷所言,马车这才驶过了一个街口,路上的房子已经明显比冬儿刚才看的那些楼房气派了许多。道路两边的商贩也渐渐多了起来,杂货郎,卖冰糖葫芦的,冬儿甚至还看见有一圈围着看杂耍的人,喧哗声络绎不绝的传来。冬儿嫌有纱帘挡住看不真确,索性揭开帘子趴在窗上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莫嬷嬷见她那一副眼馋的模样,也不忍责怪,心想冬儿反正年幼,又不是宋家的什么正经主子,而且今天他们坐的车上也没有宋家的标识,应该不会被谁认出。既然这孩子看得那么高兴,那就随她去吧。于是也不阻拦,索性闭起眼睛养起神来。
就在冬儿看得高兴之际,前方的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响亮的喧哗,然后远远的看见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撕扯着往他们马车这个方向移动过来,很快便与冬儿他们所坐的马车迎头相遇了。宋三连忙勒住马缰绳,青油布马车晃动了一下便也停了下来。莫嬷嬷也被这动静惊得睁开了眼睛,顺着冬儿揭开的帘子往窗外看去。
只见拉扯着的两个身影,大的是一名穿着破旧的蓝色道士服的老道士,本来应该是亮蓝色的衣袍估计是因为长久不洗的缘故,那颜色看上去更像是深蓝。而与老道拉扯的小个子身影居然是一名穿着大户人家小厮服装的一名男童,约莫八,九岁模样。那男童一边挣脱老道的纠缠,一边骂骂咧咧的说:“臭牛鼻子,你快快放开小爷。”因为前方有冬儿他们的马车相拦,所以男童与老道一时也没办法往前行,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两人暂时停住,便呼啦的一声围了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这下倒让圈内的人和马车都进退不得。
莫嬷嬷见自己的马车被阻,心里暗暗着急,生怕因为这两人耽误了时辰。于是便下了马车,对这还是拉扯的两人高声说:“两位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街上拉扯?我们还有急事,还请两位通融一下好让我们的车子过去可好。”
谁知道那老道士一口回绝:“不好,我可不能让你们的车子过去。如果不是你们的车子拦了拦,今天这小兔崽子便得溜了。若是给你们让了路,这小兔崽子还说不定借机溜到哪里去了。”老道士一边说,还一边死死地拽住男孩的衣领。
那小男孩嘴上也不甘示弱。呸了一句说:“你这个臭牛鼻子,快快放了小爷我,不就是个破荷包吗,小爷我已经赔你一两银子,足够你去买上好几个了!”他见老道士死死拽着自己的衣领自己无法挣脱,便一边双手去掰老道的手,一边死命的伸出脚去踹老道士。那老道士看似疯疯癫癫,但是却身法轻盈,小男孩竟然怎么踹也踹不中老道士一脚。
老道士见小男孩提起自己的荷包,居然一脸伤心嗷的一声哭诉起来:“你这个小兔崽子,弄坏了老夫的荷包,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啊。你有钱也买不到我荷包!”
莫嬷嬷见那老道士疯疯癫癫的,便皱了皱眉,知道对此人是无法用正常道理来说服的,便也压住心里的焦急问老道:“这位道爷,你的荷包可是怎么样的矜贵,那你也得与这位小哥说一说。好让他赔你啊。”
那小男孩的脸涨得通红,大声嚷道:“什么破荷包啊!大娘你叫这臭牛鼻子取出来给你瞧瞧,看看他那荷包值上多少钱。”老道人听小男孩说自己的荷包破,很不爽的拍了拍他的脑门,不满的吼道:“你的荷包才是破!我这荷包可是我那心尖上的卿卿相送,你说你那一两银子能赔得了吗?”说着,便在怀里掏出个跟他衣服一样脏得不成样子的荷包。周围围观的人听到老道居然说那荷包是自己卿卿相赠,又见那脏得不成样子的荷包后顿时哄堂大笑。那老道也不为意,继续扬着那荷包嚷嚷道:“看到没,看到没,看到上面的油迹没。就是这小兔崽子吃了半个肉包子到处丢,我刚巧拿出荷包准备掏钱买肉包子,他的那半只肉包子就落到我荷包上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围观人听说是小男孩居然把吃剩的肉包子到处丢。顿时也议论纷纷小声的对着小男孩指责起来,那小男孩见状也急了,挣扎的幅度也更大了。“臭牛鼻子,赶紧把小爷我放了!”
莫嬷嬷见状是又气又乐。心里清楚这事情得让那疯老道满意了才算了解。于是耐着性子问:“这位道爷,那你想这事情要怎么样了结?”
“怎么了结,那自然是让这兔崽子给我赔个荷包啦!老道我不稀罕他那几个臭钱!”那道士顿时大嚷了起来。
小男孩见老道士死不撒手,自己又无法挣脱老道士的掌控。心里不免着急起来,他可是偷偷溜出门的,这地方离开他的家可不远,若是再不走脱,可是随时都会有被抓回去的风险。于是便也不再与老道士争吵,恼怒的问:“老道,你是不是要个荷包就了事了?”
老道笑嘻嘻的反问:“你有荷包么?”
小男孩闻言在身上摸了摸,不由暗暗懊恼,他方才出来的时候还真没带荷包。于是小男孩又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问:“各位大叔大婶,你们可有荷包?我花五两银子与你们买一个如何?”
听说小男孩居然愿意花五两银子买个荷包,这可是普通人家一家十口人近一个月的花销了,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就有好几个人拿着自己的荷包站了出来,争先恐后的说:“我卖我卖!老道人,你看看我的荷包你中意不?”
老道士粗粗的把那几个人递上前的荷包看了一眼,一脸不屑的说:“我呸,你们这些都是什么货色,我那荷包可是真丝的!你们的能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