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局势的凶险,宇文浚没有留手,一上来就将两个最擅长近身搏斗的营头放在了防守的最前线。本来这些天来,士兵们就一直保持高强度的警戒,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身体和精神都处在相对疲劳的状态。如果西秦军一直将这样高强度的进攻保持下去,山震二营的士兵们,恐怕体力很成问题。一旦他们支撑不住,就只有将自己的中军营调上防线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怎样让敌军胆寒,从而知难而退,尽可能快的解决战斗。
宇文浚站在指挥所里,面色严峻的看着江边正在发生的战斗,如果任由形势这样发展下去,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他脑中飞快的转着,思索着对应之策,怎样尽快的击退来敌。。
江边的战斗仍在继续。西秦军大多是关中人氏,还有一些犬戎之类的少数民族,这些都是好斗之人,身体里流淌着兽性的血液。虽然他们的攻击受阻,可是同伴的尸体不仅没有阻止他们的脚步,反而激发了心中原始的兽性,更加疯狂的往前冲。
一但有同伴被魏军杀死,那些西秦士兵便将他们的尸体堆在一起,站在尸体上继续向上攻。由于西秦军死的越来越多,那尸体也越堆越高,渐渐的与江堤的高度越来越近。这样一来,魏军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慢慢消失。西秦军虽然还没有攻上堤岸,伤亡却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如果这样下去,以魏军的人数劣势,局面将会越来越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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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涛仍旧坐在指挥船的中军帐里,由于害怕魏军的冷箭,他始终没敢走出船舱,一直从窗孔里观察前边的情形,根据前线局势的发展,通过传令兵来指挥战斗。
江边的激战越来越惨烈,双方士兵的尸体已经将江岸与船只之间的缝隙塞满了,江面也被鲜血染得通红。双方已经都红了眼,当魏军的长矛扎进西秦士兵的身体,西秦士兵便死命的抓住长矛,将那魏军拉下来,接着手中的弯刀狠狠捅入对方的腹中。这样敌对双方相拥而死的场面比比皆是,甚至还有死前咬住对方耳朵鼻子,抠出对方眼珠的,那种惨烈无以复加。
苻涛看得也是暗暗心惊,此次出兵元魏之前,他也是作为主将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只是苻完的名气太大,他才甘愿屈居副帅之位。可是他以前经历的那些战斗,都是在西秦军绝对主动的情况下进行,对手不是因饥饿而暴乱的流民,就是不毛之地的荒蛮人。那些战斗几乎跟屠杀一样,与眼前的惨烈场面相比较,简直就是儿戏一般。
随着西秦军的伤亡越来越大,攻击却是毫无进展,苻涛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传令兵进出的也越来越频繁,将苻涛的命令不停传达给他手下的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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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的指挥所里,宇文浚在注视江边战斗的同时,也一直在寻找着西魏军的指挥中枢。因为苻涛知道银羽军射术的厉害,故而将中军帐设在一条普通的船只上,从外表看上去,和其他的船只一般无二。
宇文浚慢慢却看出些端倪。那夹在的西秦军船只中间的一条小船,看上去普普通通,可仔细琢磨,却会发现这条船周围的几条船只隐约形成一个阵势,就这条小船护卫在中间。最为可疑的是,这条船上不断的有人来来去去,被魏军的冷箭射倒几个之后,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于是宇文浚断定,西秦军的主将就在这条船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苻完亲至。
不过不管船上是不是苻完本人,一旦能将此人除掉,西秦军没有了指挥,一定会大乱,说不定会就此撤兵。念及此处,宇文浚又对那小船仔细的看了一番,发现敌军的主将隐蔽的实在太好,从任何角度都看不见船舱里的情形,那主将也从不走出舱门半步,看来对魏军的冷箭也是有所防范。
宇文浚看了半天,仍然找不到目标,可他仍然决定试一试。他将背上背着的长弓取下,拿在手中。这张弓通体银色,亮亮的耀人眼目,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宇文浚又从箭壶里取出一支银色的羽箭,搭在弓弦上。银色箭尖指向那艘西秦战船,将它锁定。瞄准了一会儿,宇文浚用力将弓拉至满月,再一松手,那银色的羽箭便离弦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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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的指挥船上,苻涛看着江边胶着的战局,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焦躁。这样继续下去,局面将对进攻的一方越来越不利。由于船舱的窗孔实在太小,他无法看到整个的战场,只能通过传令兵的消息,加上眼前的地形沙盘,来判断魏军的薄弱环节,指挥一次次的攻击。
突然之间,他觉得背上有汗毛一炸,多年征战的本能让他感到极度的危险正在迫近。他毫不迟疑,双脚向身前的案桌上用力一蹬,整个身体连同身体向侧面倒去。就在这一瞬间,一支羽箭穿透身后船舱的木板,擦着他的面颊,向前射去。那一抹耀眼的银色中还泛着点点血光,将面前的船板射穿出去,然后消失不见。
随后,一阵巨痛从苻涛的耳边传来,那一箭虽然被他堪堪避过,却将他的左耳射下了大半边。从那一箭的来势,苻涛知道肯定是宇文浚所射。虽然不知道宇文浚是怎么知道自己位置的,但既然他已经锁定自己的,那再在这里待下去,是极度危险的。此时的他也顾不上疼痛,连忙将身体伏的更低,口中吩咐传令兵让周围的船只向自己靠拢,将自己的船完全的护住。
岸边的宇文浚射出这一箭后,见到西秦军主船周围的船只都迅速动了起来,虽然有些慌却不显得乱。不一会儿,便将那主船围的严严实实,再也无隙可乘。宇文浚知道,那一箭一定没将敌军的主将射死,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