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翎儿来到袁真房中,先扯了些闲话,然后才有些嗫嚅的道:“不日我们同天养师兄就要进京了,不知道袁相公有何打算?”
袁真虽忠厚,却不愚笨,见翎儿说到同天养回京,并没有提到他,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虽有些失望,但自己心里也知道,就算仍然同行,也只不过几十里的路程,仍要分别。于是便道:“自天养师兄伤势痊愈,在下便一直想向小姐辞行,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翎儿姑娘来的正好,如今前途已坦,在下也还有些要事要办,就麻烦你替我转告小姐一声,袁真明日一早就要先行了。”
翎儿同袁真相处这些日子,心里早就认同了他。她知道小姐不和袁真一起进京,定有她的深意。只是此时听袁真说出辞行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酸楚,“袁相公既然有事要先行,翎儿也不好强留了。这一路上承蒙相公照顾,又奋不顾身保护小姐的周全,翎儿在这里谢过了。”说完,对袁真深深福了一福。
袁真连忙还礼,道;“翎儿姑娘不必如此,袁真深受重伤,还多亏姑娘的照料。只是这一别,不是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见。”
翎儿也是情绪索然,“袁相公进京之后,说不定我们就会在京里遇到呢?时辰也不早了,小姐那边还在等我,袁相公明日要起早赶路,也早点歇着吧。翎儿这里就别过了,望相公珍重。”临了,小孩天性使然,向袁真扮了个鬼脸,“下次再见面时,袁相公可别不认识翎儿了哦。”
袁真冲她笑了一笑,翎儿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站住,转过身来走回袁真面前,“差点忘了大事,啰,这个给你。”一边说,一边递给袁真一个物件。袁真接了过来,那是一个小小的明黄色香囊,质地非常之好,绣工却很一般。他有些不明所以,便用疑惑眼光的看着翎儿。
“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留个纪念,以报答你救命之恩。小姐还说了,你到京城后如若遇到危难之事,就拿这个香囊去御史街七号,自会有人帮你。”
袁真一听是安小姐之物,心头不禁一热,连忙低头细看。至于后面那些话,他却没有听得十分清晰。翎儿看到他那有些失神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也不再多说,便转身离去了。
袁真将那香囊仔细再瞧,见背面还绣着“惜惜”两个小篆,“惜惜,惜惜,原来她的闺名是叫作惜惜的。”他捧着香囊喃喃道。
…………
一夜几乎未合眼,袁真在床上辗转着,脑中一直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特别是关于那安小姐的点点滴滴。隐隐约约中,他一直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可又很难想起。直到窗外天色泛白,他突然呀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他终于想到,安小姐既然是京城里的贵人,那她一定知道傅家发生的案子。即使她本人不知道,凭她的身份,一定能够打听的清楚。可是这一路上,他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上京的目的,也没有想她打听过这方面的消息。想想娘亲还下落不明,心里又开始焦躁起来。心道:待天色亮了,一定先要去托安小姐帮忙打听这件事,然后再自行离去。
好容易待到天色大亮,袁真立刻起床出门。他不好意思去敲女孩儿家的房门,只好先来到天养的房前,想让天养带自己过去。谁知道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只好来到安小姐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也没有人应。袁真又轻轻唤了声,“翎儿姑娘……”还是没有人回答。
这时恰好店家来到院中,见袁真站在安小姐房前,便有些诧异的上前问道:“这位相公,这房里住着的两位姑娘和那小师傅已经走了,难道你不清楚吗?”
“已经走了?”袁真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天夜间就让小二寻好了马车,又提前将饭钱店钱都结了,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离开这里了,到现在已有大半个时辰了。走的时候还吩咐我,说相公你还有些事,要晚些时候才走,让我不要去打扰你呢。”
袁真一听,他们已走了大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就算去追,也未必追得上。况且他们走的这么急,一定是不愿意让自己跟着,何必再去自讨没趣呢。那傅家的事,到了京城再慢慢打听,也未必就打听不到。
只是与他们相处了这段时日,又共同经历了生死,现下忽然只剩自己一人,不禁有些难过。他又攥在贴身挂在胸口的香囊,望向通往京城的方向,眼神中泛起缕缕的惆怅。
简单用过早饭,袁真也不再停留,向店家告了辞,便向大魏都城云阳行去。中午饭刚过的时候,他便站在云阳城的城门口了。
…………
半个时辰前,一队整齐的官兵护送着一辆马车,从南边行来。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住。车帘被掀开,先下来一个小小丫鬟,紧接钻出一个小姐模样的女子。马车旁跟着的一个年轻和尚连忙上前掺住,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们三人朝着来时的方向站定,眼中的神色各不一样。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和尚轻叹了口气,道:“安姑娘,还是回吧。”那小姐又站了一会儿,才同丫鬟上了马车。马车在那队官兵的护卫下,径直冲入城门,对那些守护城门的兵丁视若未见。那些城门守卫见了这些官兵队伍中的旌旗,也不敢上前阻拦盘问,任由他们驶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