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府衙门口,却又与上次的情形大不一样。门前的榜文早已撤下,也没有了围观的人群。两扇朱红大门紧闭,两侧加派了很多人手,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想来都是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所致。
袁真走上前去,说明来意,要求见方大人。那兵丁有认识他的,见了他后神情有些异样,却没有马上放他进去,和旁边的一个兵丁耳语了几句,便让袁真先在这里候着,说是先去禀报方大人,然后便匆匆跑进了府中。袁真只好在原地等着。
等了半天,府衙的大门突然打开,从府中跑出两队武装整齐的官兵,手持兵刃,将袁真团团围住。袁真正摸不着头脑之时,见听一身大喝,“就这贼人与我快快拿下。”便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官差将上前将铁链望袁真颈中一套,将他锁了起来。袁真惊诧之下,却忘了反抗。待他反应过来,早已被锁牢了。
袁真一路呼喝,那些官差却不理会,径直将他带到府衙的大堂之上。公正廉明的匾额之下,一条公案打横放着,郡守方大人早就顶冠朝服的端坐的那里。两边是手持水火棍的差役,一声“威武……”叫的地动山摇。这个场面袁真并不陌生,在清水县时早就领教过,只是此时却真的不知道为了何事。
公案之后的方大人,看着袁真,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竟是如此狡诈。本官一时糊涂,却被你瞒了过去。”说道这里,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跟着喝到:“大胆贼人,竟敢勾结山贼,欺瞒本官,到府衙之中充作内应,用以戕害公差,快讲其中实情细细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袁真猛地听到此言,不由得大惊,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他想要开口分辩,一时不竟不知从何辩起。
方大人见袁真没有立刻答话,心中更加确定,又喝到:“你这诡计已被本官识破,别再动那无用的心思,如若顽抗,须叫你好好见识见识本官的手段。”
袁真却已冷静下来,见方大人又问,便开口答道:“大人,小民奉大人之命上山查贼,却因故出了些岔子,以致今日才回。现下特意来禀告大人内情,却被拿在这大堂之上,小民心中正在诧异,不知是何缘故。大人却说小民是贼人,要小民将什么事情从实招来,小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大人冷笑一声,道:“如不问你个心服口服就动大刑,便显不出本官的厉害。我来问你,那日夜间你们一行五人上山,如今你已回来,其他四人却在哪里?”
“禀大人,小民今日进城,在城门口看见他四人被吊在旗杆之上,看情形已无性命。后来四人被放下旗杆,捕快大哥们将尸首运走,想必定是运来府衙让大人过目了?”
“不错,那四人的尸首本官确已见过。只是为何他四人身上满是伤痕,变作四具尸首回来,你却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其中是何道理?”
“禀大人,那夜上山之后,小民因腹中疼痛急着出恭,便让他四人先行,待小民完事后再去追赶。谁知夜间道路难辨,小民急切之下行错了路,去了一个叫大梁寺的所在。后因故在寺中耽搁了两天,回来之后才发现出了状况,今日来府衙求见就是想向大人说明缘由。”
“一派胡言,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你能毫发无损的从大梁山回来,除了通贼之外绝无其他可能。”
“大人,小民句句是实话啊。你想想,小民如果真的通敌,做了这么大的案子,定然是隐匿起来了,怎么还敢主动到你这府衙中来?”
“这就是你们欺瞒的好手段了。一来好叫我不对你起疑心;二来刺探城中的内情;这三嘛……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诡计,不过既然已经被本官识破,总要叫你亲口吐出。”
袁真见自己不管如何分辨,方大人只是不听,认定自己通贼,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乱起来。那方大人是问案老手,此时见袁真面上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口中又不能即刻答话,便以为让他料中了,不禁得意起来。
“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快将你如何残害那四人,到这大梁城中又有什么诡计,还有那贼穴到底在大梁上的何处等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官。如若不老实交代,本官便要动用手段了,到那时,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袁真心中正在思忖该如何应对,一时没有听清他的问话。
方大人一见袁真不理睬他,便即大怒,“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了。来人啦,先与我重打五十大板,看你说是不说?”
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公差走上前来,将袁真掀翻在地。抡起那无情的水火棍,照着他的屁股就打将下来。以袁真的力气,要是反抗也不会如此轻易被打,只是那方大人代表的是朝廷的威严,他一时也不敢反抗,只好咬着牙硬撑着。
五十大板打完,袁真的双腿已是血肉模糊。好在他的身体健壮异于常人,只是些皮外之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方大人坐在堂上,见五十大板已打完,袁真仍是口中连呼冤枉,并没有别的说话,不由得心中怒火愈炽,心想这小贼人倒是口硬。便呼喝官差,再打五十。
打得几下,袁真突然大叫住手,有话要说。原来他也被打的熬不过,心中想到一事,或许能解他眼前之厄。其实这件事他早就该想到,只是内心深处不愿将那人牵扯进来罢了。
方大人一听袁真要说话,以为他要招供,不由得大喜。忙吩咐差人停止棍打,又叫胡师爷准备纸墨,好做笔录。
袁真开口道:“禀大人,小民之前说的俱是实情,有人证可以证明。之前由于心里慌乱,却忘了向大人禀知。大人只要将那证人提来问问,便可知道。”
“有何人证,现在哪里?”
“是那大梁寺的天养和尚,还有他寺中常住的安小姐主仆二人。”
“什么和尚,又什么寺里常住的安小姐?那大梁寺是佛门清净之地,何来女眷?真正一派胡言。”方大人一听此言,更加不信,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原来安小姐住在大梁山中,知道的人极少。平日来去京里,也是由京城里的驻军直接护送,故方大人作为一郡之主,却也不知道这件事。
方大人见袁真说了一些和尚、小姐等不相干的话,以为是在消遣他,心中大怒,就要继续行刑,却见他旁边坐着的刑名胡师爷对他使了个眼色。那胡师爷是个老刑名,在棘手的案子上颇有些手段,方大人平时对他很信得过。这时见他如此,定然是有什么缘故。
他将胡师爷叫到一旁,胡师爷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道:“大人,关于这小子刚才说的话,小人倒也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又接着说了一番话。方大人一边听,脸上的神色一边变化起来,阴晴不定。
待那胡师爷说完,方大人心中主意已定。他走回公案后坐下,歇了片刻,才对堂下的袁真道:“你这小贼,这般狡猾。本官欲继续用刑,又恐将你打死。现在将你暂时收监,让你在牢里想想清楚。明日本官再来提审你,如若还是今日这般模样,定不轻饶。”又对着差人道:“来人啦,将这小贼带下去单独关押,明日再审。”
袁真被押入牢中,由于方大人吩咐过,这间房只关了他一人,也没有狱卒来为难他,倒也清净。他心中却是一片烦难,遇到此等冤枉之事,又辩不明白,不知道会怎样了局。好在他也算是经过事情的人,不再是当初程家庄那打柴的小孩了,想了一阵没有好的办法,也就不再去想,加上劳累和疼痛,倒头便即睡去。
第二日已一清早,袁真就被狱卒送饭的声响吵醒。他肚中早就饿了,将那些饭菜吃个精光,也只吃个半饱。约莫半晌午的时候,牢门又开了,来的却是昨日送他进来的那个衙役。他心想,这么快又要提审了吗,心里便暗暗想着到了堂上该如何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