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整个白天,夏佑羽都心神不宁,瞌睡连天。以往到了下班高峰期,她都会故意磨蹭,等人群散了,再下班。可是今天她刚上了会洗手间,公司人都走完了,她也赶紧加快了步伐。空荡的楼道显得格外安静,奇了怪了,这才不一会儿功夫,整层人都走完了,连个一起等电梯的人都没有,鱿鱼仔焦急地咬了咬手指等着电梯,便不时看了看走廊还有没有人。
电梯缓缓地到了,打开空无一人,夏佑羽有些失望和害怕。她望着数字屏默默倒数“10、9、8、7、6”,到了6层电梯门开了,没有人。外面的走廊两边居然没有窗户,一片漆黑,然后她赶紧关了门,长吁了一口气。紧绷了半天的身体,她换了个姿势侧身站着放松。
原来6楼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回头看见一个女子穿着印花连衣裙,披散着齐肩中长发,面无表情,一边脸被一半头发遮住,面无表情两眼呆滞。鱿鱼仔好奇地歪着头在女鬼面前挥了挥手,只见那女鬼咧开嘴露出一排不整齐的牙齿嘿嘿地笑着,这不笑倒好,一笑另一半烧伤的脸露了出来,鱿鱼仔吓得吞了吞口水,往后扶住了栏杆。
“对,对不起。打扰了。”吓得结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叮!”电梯到了一楼,等电梯的人看见夏佑羽慌忙地冲出来都觉得莫名其妙,只见门缓缓关上的一刻,那女子嘴角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和其他人一起去往底下停车场。
“不行,不行!”夏佑羽冲出来好久才停下来,赶紧和好友肖潇打电话诉苦。
一家咖啡厅内,店内缓缓地流荡着轻音乐,看上去一派温馨祥和。
“我的生活全被打乱了,这算什么呀!早知道那天就不该去那间破鬼屋了!”鱿鱼仔觉得特别委屈。
“算了,这事儿怪我!我那天不该叫你去网咖的。如果不去网咖,就不会停电;如果网咖不停电,我们就不会去公园;如果不去公园,我们就不会去鬼屋;如果不去鬼屋,我们就不会遇见觉智大师;如果不遇见觉智大师,你就不会开天眼,也就不会遇见鬼了。”肖潇一口气倒豆子般地说道,说完了猛喝了一大口冰咖啡。
“诶,我说你悠着点儿!这是咖啡,不是汽水。要慢慢品,懂吗?”说完鱿鱼仔端起马克杯抿了一口奶泡堆砌的卡布奇诺,喝完用舌头舔了一圈上嘴唇,转了转眼珠,说道“像这样,懂吗?”
“咦!”肖潇鄙夷道。“真是女吊丝中的极品。”
“刚才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夏佑羽拿了块饼干问道。
“说到你见鬼,然后你就怂了!”肖潇补刀。
“我承认我害怕了,行了吧!这一天天的,我每天上个厕所我都不能安宁,这样下去迟早会便秘,你知道吗!”
肖潇以为夏佑羽会说什么很严重的后果……说半天蹦出“便秘”两字。
“我都快烦死了都!”夏佑羽撅着嘴巴瘫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烦死了?
“嗯。”
“讨厌看见鬼,后悔开天眼了?”
“嗯!”
“行!那你现在去和觉智大师说你后悔答应做驱魔人了;说你因为胆小,讨厌每天见鬼,不想开天眼了,想放弃做他的徒弟了。你去啊!”肖潇故意刺激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我后悔做驱魔人了,再说了驱魔人是你能说不做就不做的吗?这是使命和责任。大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一时还没习惯每天活在周围都可以看见鬼的环境里。”
“你还知道驱魔人的责任和使命啊?我还以为你那天一脸憧憬地答应师傅,都是说着玩的呢。”
“你要是现在就轻言放弃,你都对不起师傅的信任,更不配做一名称职的驱魔人。换句话说,你都不配拥有这串“十四无畏”佛珠。”肖潇越说越激动。
“你知道那天觉智大师说你拥有驱魔体质,师傅如此看重你,让我配合你,我是多么羡慕你吗?他老人家予以重任,一定是你拥有其他人没有的特质,就如你以前经常开玩笑说你天赋异禀,现在的你,可不要辜负自己拥有上天赐予的能量和师傅的期望。懂吗?”此时的肖潇眼神真诚又充满期盼。
夏佑羽从深陷的沙发上坐起来,端详起左手上那串紫檀木“十四无畏”佛珠,细腻温润,沉淀稳重,似乎在用自己的力量无声坚定地守护着她。肖潇的这一番醍醐灌顶,让夏佑羽若有所思。
“谢了!”夏佑羽拍了拍肖潇的肩膀。
“知道就好,这餐你请!”这次换肖潇傲娇了。
“行,没问题。”经过开导后的鱿鱼仔又充满了往日的活泼。
隔壁桌正在看报纸的一位中年老伯嘴角流露出欣慰的笑意,那老伯正是觉智大师化身而成。遇见小小的风浪便不能忍受,轻言放弃怎配身负驱魔重任,成为老叟的徒弟?觉智大师早就想到,才会如此安排:夏佑羽活泼大气,却又容易冲动急躁;肖潇冷静淡定的性子正好和鱿鱼仔形成互补,这一对不仅是好朋友,更可以组成驱魔的好搭档。
从咖啡厅回来的路上经过江滩,两人肩并着肩开心地对着炫丽的江景大声叫喊起来,然后玩起了丢石子比赛。
“为什么我还是学不会一波三折那种玩法?”鱿鱼仔借着沿路的灯光,试着找薄一点的小石头。
“我找到几个这种碎片石头,你再试试。”肖潇递过去几块石头。两人用力向江心甩着石子,还是听见一声声“扑通”、“扑通”声,石子直接掉落到深谙的江水中。
“这两个大傻子,你们不休息,我们还要休息呢!”石子落到江下面一群倚着水草入睡的水鬼头上。
这时,正当两人玩的起劲,旁边的江面有一个人丢的石子,在流动的江面上“噌”、“噌”、“噌”地形成了三道好看的漩涡。
“哇!鱿鱼仔,你看,旁边丢石子的那人好酷!”
只见不远处的丢石子那人,渐渐向她们走来,走近一看那人居然是纪溪。
“纪溪大哥?”夏佑羽盯了半天,才确认道。
“对,是我!”街灯下的纪溪依旧声音那么好听,不过略显落寞。
“好巧,真的是纪溪大哥!”夏佑羽欣喜如少女。
“溪水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周一到周五,不是晚上要去电台录节目吗?”肖潇惊讶。
“我看着天气很好,出来走走透透风找找灵感,免得等下在电台闷得睡着了。”纪溪弯腰在地上找东西。
“找什么呢?”
“拿着。”说完,纪溪拣起两块扁扁的石头,在地上刮了几下后递给两人。夏佑羽和肖潇无解地看着他。
“你们一定很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石子一波三折吧?”纪溪一副看穿的样子,笑着说道。
“嗯!嗯!”两个女生点头如捣蒜。
“看,向我这样拿着,然后轻轻用力,短平快地朝一条直线甩出去。”纪溪帅气地转了转身子,这时江面立即出现三道好看的涟漪。
“嘿!”夏佑羽也马上有样学样道。“唉,还是不行。”
“傻妹妹,不是往水里砸下去,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石子,把它当成拨片,轻轻地刮下去。”纪溪温柔地手把手教夏佑羽怎么握石子。却不知道一旁的夏佑羽呆呆地被他吸引,一颦一笑都如这流动的江水缓缓悠悠地流进夏佑羽的心里。得亏现在是天色已暗,不然夏佑羽那红的跟苹果似的小脸,那点少女的小心思都被纪溪知晓了。
可怜一边的肖潇还在自顾自地认真地往江中心丢着石子,辛酸又好笑。江面下的水鬼们被石子打到无数次,发着牢骚游弋着寻找别处的水草去了。
夏佑羽在纪溪的调教下,终于有模有样地成功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指着江面激动地要纪溪看她努力的成果。
纪溪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妹妹,笑起来弯弯似月牙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眼前这个女孩会有莫名的好感,让他想去对待妹妹一样去逗她开心,保护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长大。江风徐来,纪溪两手衬在江滩护栏上,似笑非笑地望着江对面,高大帅气的背影里似乎有着欲说还休的神秘。
“好了,不早了,我送你们两个回家吧。”纪溪合起立领的那件黑色皮衣,叮嘱道。
“纪溪哥哥,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你还是赶紧去电台吧。”
“是啊,溪水哥,不用麻烦了。”
“不行,每次见你们两个总是往偏僻的地方跑,太不让人省心了。”纪溪命令道。
“那这样吧,你把我们送到人多的路口,我们自己打车回去,行了吧!”夏佑羽机智地说道。
“那好吧!”纪溪无奈,“拿你这只鱿鱼仔没办法!”
“嘿嘿!”夏佑羽不好意思地笑了。
纪溪开的是一辆黑色的路虎,车里恰好放着李健的《贝加尔湖畔》,声音天籁,正如潮潮江水肆意悠扬地流淌,“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你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黑色皮衣、路虎、哈雷眼镜,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内心充满着朋克,野性、低调又不张扬的成熟男人,他一定有不少故事吧。坐在后座的夏佑羽看着左前方认真开车的纪溪思索道,纪溪抬头看了看后视镜,鱿鱼仔马上害羞地看着窗外沿路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