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锐
一
一天,阿嗡大夫出诊回来,大街上正有一场热闹可看。
一辆蓝色小汽车和一辆灰色小汽车“咚”地撞上了。由于双方及时刹车,撞得并不厉害。可是双方司机──我们就叫他们“蓝司机”和“灰司机”吧──都是很容易生气的人,碰到这种不顺心的事,一下子都把肚皮气得鼓鼓的。而且他们都相信,只有好好吵上一架才能解气。
“瞧你这技术,”蓝司机挖苦灰司机说,“大街上可不是学开车的地方!”
“瞧你这劲头,”灰司机嘲笑蓝司机道,“让你撞到铁塔上才过瘾呢。”
结果是越吵气越大,越气吵得越凶······他俩的肚子也就像气球似的,不断膨胀起来。到后来,围观的行人们不由得担心道:“再这样下去,肚皮要被胀坏啦。”
在这关键时刻,阿嗡大夫急中生智。他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最粗的一支针管:“二位,我来帮你们消消气吧。”蓝司机和灰司机慌得连连摇手:“我们不打针,不打针!”
“不是打针。”阿嗡大夫把长针头捅进蓝司机和灰司机的肚脐眼里,然后一下一下地朝外拉动针管。不一会儿,两个大肚皮里的气全抽光了。蓝司机和灰司机摸一摸瘪下去的肚皮──气真消了呢。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把怒容换成笑容,两人互相打起招呼来:
“对不起,老兄,撞伤了没有?我送您去医院查查吧?”
“哪儿的话,老弟,已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真是太抱歉啦。”
两位司机客气来客气去,最后竟把汽车扔在路边,一起进小店喝咖啡去了。
见此情景,阿嗡大夫宽慰地笑了笑,挎着药箱回家了。
二
只是,这以后因为气胀了肚皮来找阿嗡大夫抽气的人可就多啦。人们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生气:
一位作曲家向广播电台点播他自己作的一支曲子,连点了十次,电台就是不播,这可把他气坏啦······佩林先生是自己生自己的气。他买了个很大的生日蛋糕,一定要在过生日那天吃。可是当他想到要吃蛋糕时,生日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我错过机会,再没法吃它了!”佩林先生气呼呼地说······
整天整天,阿嗡大夫忙着给人抽气。抽到后来,他不耐烦了:“这些人真是的,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生气。别的病人也需要我,我不能光抽气呀!”这样想着,阿嗡大夫自己也生起气来。不知不觉之间,肚子已经胀起老高了。
“这样胀着可真难受,”阿嗡大夫有了亲身体验,“看来我得赶快再想个方便、长久而又立刻见效的办法······”
阿嗡大夫躺到沙发上使劲儿想办法。可恼的是,今天他的脑袋瓜好像不怎么好使,一点灵感都没有。正想得聚精会神呢,他的小孙女进来了,指着爷爷大发脾气:“你赔!要你赔!”
“什么呀?”阿嗡大夫莫名其妙。
“小狐狸!”原来,一只吹气玩具被阿嗡大夫无意中坐破了。
阿嗡大夫拿起这只吹气狐狸细看了一下,不由得一拍自己的秃头顶:办法有了!这只狐狸的肚子上带着一个塑料塞子。要是人的肚子上也安上这么个玩意儿,不就随时都能放气了吗?
阿嗡大夫立即在自己身上试验。他先打通肚脐眼,把肚里的气全排空,然后安上从“狐狸”身上拆下来的那个塞子。接着,使劲让自己生气,把肚子气得鼓鼓的。最后,一拽塞子,“哧──”就像车胎拔了气门芯,气一下子跑得光光的。哈哈,成功了!
三
阿嗡大夫的新发明得到了普及。几乎每个人的肚皮上都安上了塞子。你想,谁都免不了有生气的时候,可谁都不愿意生气呀。这一杰出的发明,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大家所希望的那种安宁。
老是生电台气的那位作曲家,去请评论家帮忙。评论家只愿意帮一个忙帮作曲家把塞子拔掉。气一放光,作曲家便冷静地想道:“也许我还得努力,等到大家听我的曲子不再捂耳朵的时候,让听众们去点播吧······”
自己生自己气的佩林先生,在生气的时候自己拽掉了肚皮上的塞子。这样他立刻就想开了,他对人说:“没关系,我可以找个冰箱把蛋糕放进去。等到明年我再过生日的时候,不就又能吃了吗?”
四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家渐渐发现,这种塞子带来的坏处似乎要比好处多一些。
在澡堂里淋浴,忽然只有凉水没有热水了,大家冻得直起鸡皮疙瘩,于是气鼓鼓地把正在练跳舞的工作人员叫来,问他怎么搞的。工作人员不慌不忙地把大家的塞子拔下来:“你们怎么生气了呢?冲凉水澡能锻炼身体,人家还冬泳呢。”大家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一边感谢工作人员:“多多多多······亏了······您,使我我······们得得到······这么好的······锻炼······机会!”
一个顾客在饭店吃饭,发现汤碗里有两只苍蝇。他气冲冲地去找厨师,厨师拔了他的塞子,顺便在他的肚皮上留下一个脏手印。“您真是气得莫名其妙!”厨师耸耸肩,“您和别人付同样的钱,却比别人多吃到一点东西呢。不信您去看看别人的碗,不是每个人碗里都有苍蝇的。”顾客说:“我看到坐我对面的那位太太碗里也有一只苍蝇。”厨师说:“她只有一只,您却有两只,这不正是对您的特别优待吗?”顾客在事实面前心满意足,再也没话可说了。
一次,阿嗡大夫去裁缝那儿取一件做好的衬衫。对着镜子试穿的时候,他怎么也找不到应该缝在胸前的那只口袋。“它在这儿呢。”裁缝拍拍阿嗡大夫的背──原来那只口袋被缝到后面去了。
阿嗡大夫立刻生气了!裁缝便习惯地要来拔塞子,被阿嗡大夫敏捷地躲开了:“你别再来这一套了。你这种马马虎虎、不负责任的作风,难道不该指责吗?”
就在此时,阿嗡大夫忽然从镜子里看见,一个小偷从裁缝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大衣,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有人偷您东西了!”阿嗡大夫连忙提醒裁缝,可是裁缝无动于衷──那小偷已经悄悄地把他的塞子拔掉啦。
顿时,阿嗡大夫又气裁缝,又气小偷,更气自己──是自己发明出这种放气塞子,使大家对该气的事情也气不起来了呀。几股气并在一块儿,阿嗡大夫成了个憋足气的皮球。“砰”的一声,他从裁缝家里弹了出去,一把揪住了小偷的衣领。小偷回头一看,伸伸舌头:“嘿,您的气可真大呀。”
“我要把你交给警察!”
小偷笑嘻嘻地说:“有了您发明的这种放气塞子,警察也会原谅我的。不过,还是请您先原谅我吧。”小偷的动作真快,趁阿嗡大夫不注意,就把他的塞子拔掉了。
阿嗡大夫立刻松了劲,眼巴巴地放走了小偷。
五
不行,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阿嗡大夫回到家,立刻把肚皮上的塞子扯下来,然后用手术线把出气的肚脐眼缝了个严严实实。
阿嗡大夫又走到街上。他看到那个小偷拦住一辆蓝色的小汽车,招手叫车上的蓝司机下来。在互相谈天时,小偷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拔掉了蓝司机的塞子,然后飞快地登上汽车,发动了引擎。
正当小偷得意地驾驶着汽车朝家开时,他发现阿嗡大夫坐在车厢里!阿嗡大夫是趁小偷和蓝司机说话时抢先上的车。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阿嗡大夫说。
“是的,”小偷说,“您上哪儿呀?我送您。”
“我去警察局。”
“啊,那不是个好地方。但没关系,我已经不怕警察啦。我送您去就是了。”
到了警察局门口,小偷停了车。
阿嗡大夫说:“请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小偷知道不妙:“我可不想进去。您有没有香烟?”说着便在阿嗡大夫身上乱摸。
“我知道,你在找我的那个塞子。告诉你,我已经不用塞子啦。”
“啊,那真糟糕。”
这时候警察们迎了上来。阿嗡大夫连忙掏出胶布,给警察们把肚皮上的塞子封住。一个惯窃犯终于被捕了。
围在旁边的群众纷纷向阿嗡大夫伸手:“大夫,给我一块胶布,让我贴住塞子,去好好教训一下管澡堂的那个小伙子。他把我们冻得······冻得······阿嚏!”
“大夫,给我一块胶布。由于这个塞子,饭店的厨师让我们吞下许多说起来都叫人恶心的那个······那个······呕!”
“大夫······”
阿嗡大夫一边发着胶布,一边心里想:是啊,该生气的时候还是得生气,这当然不怎么愉快,可是,不这样,那就将更不愉快啦!
(选自《中外童话·幽默小读者》2011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