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协议
安瑟夫还刀入鞘，做到了床上。腹部的伤口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肠子。与野兽打斗还可以运用人类的智慧，可是与人搏杀却是智慧的比拼，太过于凶险。
若那个匕首刺进腹部，会产生巨大的痛感，混杂在肢体的其他知觉里，从而减弱安瑟夫对外界讯息的判断，这会让他在搏杀之中处处受制于对方，慢刀割肉，进入对方的节奏，若他没有出人意料的底牌，就再无胜算。
这是一个很成熟的战斗模式，稳妥，有力！第一击最重要，必须成功！但是很遗憾，男人败了，一败涂地！
“密斯瑞尔协会？”安瑟夫看向靠在墙上的男人，把一个武者惯用的右手废掉，基本上就没有威胁了，他很放心。
男人没有说话，看着安瑟夫，在十五年前他被派往这里。他对这个任务也并不抵触，他认为山脚的平静与自然能够帮助他迈过那道坎，那道他半辈子都没有迈过的鸿沟。但是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他没有迈过那道坎，时间磨掉了他的坚定与执著，希望从心头落下，一直向下，向下，变成深深的绝望！
男人的目光里没有怨毒和仇恨，很是平静，他在十五年的时间里，想通了很多事情，不过引颈受戮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点什么，与人为善可是美德，您这么大岁数了，死前多做点好事，没准死后会享福！”
“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小人物，你应该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当值，还当了这么多年。”男人低头从柜里拿出一条布条，把受伤的右臂缠上，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放了我，没想到你会杀我！与人为善可是美德，你这么年轻，死前多做点好事，没准在世会享福。”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杀你了？”安瑟夫笑着站了起来，“我怎么会杀你呢！？”话音未落，扬刀砍掉了男人的头颅，还未闭眼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脸部保持着生前的表情，鲜血从颈部的动脉喷出，就像是一个正在通水的水管忽然断裂。
“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又何必说出来呢，就像是你会出手杀我一样，我同样不会放你离开！”
安瑟夫从男人的左手上拿过布条，帮男人包扎上右手，就像一个熟练的护理人员。
“也许您并没有想过杀我，只是想把我制服，交到上面去，完成你的职责，可是，这对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心脏停止了跳动，鲜血不再喷溅。安瑟夫拿起地上的头颅，放到男人的颈上，用布条缠住。
死者为大！
安瑟夫把男人葬在了木屋的后面，一个空白的木碑立在上面，他不知道男人的名字，男人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生死搏杀的两个人，只是一对陌生人，也许因为职责，也许因为命运，也许只是无聊的偶然，一个生命消逝，再也回不来。
安瑟夫特意拆开了那个会响动的机器，果然，那不是如男人所说的闹钟。里面有三个魔法阵，他只知道里面一个是共鸣法阵，还有一个是感应法阵。
感应法阵要一直运作，收集周围的讯息，并将这些信号传递给共鸣法阵。若是有能共鸣的讯息，会因为共鸣原理扩大这种信号，以激活外面的机械结构，从而发出响动。不过，似乎还要将讯息传递给第三个法阵，只是安瑟夫不知道这么法阵的作用。
安瑟夫拿起里边作为能量来源的晶石，发现里面已经没有能量了。能响动，估计也是因为响铃是机械传导，给个信号就能响，只能响一次，当然，也只需要响一次。也许他晚点来，这东西就不会响，男人就不会死。
也许没有什么旅途是孤独的，就算没有人，也会有风景。
第二天，安瑟夫遇到了从村里跑出来的少年，他叫比利。或者说，是少年撵上了安瑟夫。
“你怎么来了？”安瑟夫问道。
“村长说我可以跟你出去见识见识！”少年嘻嘻笑着。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看这边有个木屋，就跑过来看看，就找到你了。”
“你连夜跑过来的吧，很累吧！”安瑟夫看着兴高采烈的少年，问道，“用不用休息下？”
“不用，我不是连夜过来的，昨天村长说我可以出来，我告诉父母之后，收拾收拾，睡了一觉，今天一早就往外跑，然后我就找到你了。”
“哦！”安瑟夫感受到比利身上弥漫的一种柔和力量，点了点头，“那跟我走吧。”
说实话，安瑟夫根本不能理解比利是怎么从村里赶到这来的，这么迅速，衣服上没有划口，没有打斗的痕迹，一脸的高兴，不见疲劳，也许一个传送术或者任意门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是他显然不认为，这么小的比利会用这种方法赶过来。
“安瑟夫，你身上有血！”比利忽然一眼惊恐的说着！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安瑟夫身上的血迹，好像见到了一生中最恐怖的事情！“是不是做菜时切到自己了，还是杀鸡的时候没有小心，崩了一身？我就跟你说，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血溅到衣服上，很不好洗的。我看母亲洗父亲衣服上的血，就用了好长时间，还洗不干净。”
“我这不是杀鸡弄的，是我杀人的时候，不小心溅上去的。”
两个少年并肩向前走着，说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话。
“是吗？杀人啊！怎么杀死的？”
“是这样的，有个大叔，拿把匕首要捅我，我一跳躲开了，然后我就拿刀砍他，他竟然不躲，然后他就死了，流了好多血。”
“流好多血会死吗？”
“恩，不过……比利你不怕吗？我杀人了！不是杀鸡！”
“为什么要怕啊？”比利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安瑟夫，很奇怪的眼神，“有一次，二狗子他爹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死了，二狗子听说之后哭的稀里哗啦的。之后我爹也照常上山打猎，没见他说怕老虎啊，老虎也没说怕杀人！”
“可是我是人杀人啊！”
“这有区别吗？”
“也许有吧！”
“有一次我家两只公鸡打架，一直公鸡把另一个啄死了，我也没见那个活着的公鸡怎么样啊，还是照常打鸣，跟母鸡交配。难道，你害怕吗？”
“我是不怕啊，可我以为正常人会害怕。”
“难道你不是正常人吗？噢！也许你真的不是正常人，村长说你和别人不一样，天生就知道很多事情。就像这次一样，你知道怎么杀人呢!我就不知道！你是天生就知道很多事情吗？安瑟夫！”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天生就知道，我只是记得！”
“记得？”比利仰起头，没有明白。
“恩，记得语言和行为，就能知道大部分的世界，当然，书籍很重要！”
“书籍？”
“里面的信息量很大！”
“哦！”
“比利！杀人很简单的，把脑袋砍掉，就死了，跟杀鸡差不太多。不过，比利！杀人真的没什么不对吗？”
“有养就有杀，这很正常吧！”养鸡杀鸡，很正常啊，比利想着。
“哦！”安瑟夫忽然想起了给父亲下葬的时候，比利是受到过刺激的！
“我们是去马拓拉城吗？”
“恩，你怎么知道？”
“村长说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马拓拉城。”
“哦！”
“那……”
……
西提亚平原，偶尔有草食性动物从远方跑过，天与地在远处交接。两个少年并肩走向不可知的未来，影子被阳光拉长，话语随着春风飘飞，压低了绿草。
与此同时，在马拓拉城，一座哥特式建筑的上层，莱克·维邦正坐在一个木质的椅子上，隔着桌子，对面是一个青色衣袍的老人。
“停止对于红月家族的所有行动！具体情况，协议上都有，签个字吧。”说着，莱克把一张白纸扔到了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不可能！”老人看着莱克，根本就不往协议上瞅，“德鲁伊教派一直不如密斯瑞尔协会，停止对于红月家族的行动！？我们凭什么听你的，我们又不怕德鲁伊！”
“你看看协议上德鲁伊方面签字的是谁。”
老人拿起协议，看向签名处，一个绿色的印记泛着光芒，那是力量本质的光芒，能被肉眼所观察到的力量，是传奇所特有的，老者忽然愣住了，喃喃道，“威尔·伊兰特！？”
“怎么样？”莱克看着老人的表情，笑道，“现在还可不可能？”
“他怎么会签字！？”
“他怎么不能签字，他可是我们的二环大长老！”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
“传奇协议啊，你应该知道传奇协议的约束力并不强大。”莱克说道，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那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干扰凡人的事物，而且是如此重大的事件！”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从本质上，已经进入了传奇领域，他干预，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且也没人敢说什么，他可是传奇。”
“那别的传奇呢，不管吗？”老者还是不服气。
“他签字了，你说呢？”莱克说道。
“好吧！”老者叹口气，“不过我这里只是密斯瑞尔协会的一个分部，根本不能决定这么重要的事件，你去总部吧！”
“莫萨尔！少跟我扯淡，魔法影像，矩阵传递，即时会议，不会吗？”莱克说完向后靠去，把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脸一切尽在掌握的放松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