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离开
“不要拦我!不要拦我!不要……”青年叫喊着。
“别怕,亚德,别怕,没事的,没事的……”老者低下头,按着青年的双肩,安抚道。
“维邦爷爷,我怕,我害怕!”名叫亚德的青年抱住老者,恐惧找到了缺口,眼泪从惊慌的脸孔奔涌而出。
老人安抚着少年,一层绿色的光芒笼罩了上去,这应该能驱散他心中的恐惧。
安抚了亚德,莱克抬起头,看向了墓地。
说是墓地,实际上只有两座墓碑,这不是村子的公共墓地,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人,不能葬在那,这是另开出来的一块地方,只葬他们家的人,想到这,他不由看向那个跪着的黑色身影。这小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我就说这一家子不正常。”沙文一遍维持着结界,一遍抱怨着。
结界名叫木之守护,三阶结界,能大范围驱散负能量以及其他负面元素,包含着驱散恐惧,安定心神,治疗伤痛,回复精力,以及其他的各种正面的加持状态,当然还有大多数结界都拥有的隔绝作用。用到这里,就有点牛刀杀鸡了,其实一个大范围的驱散恐惧,或者木之宁静,就能驱除少年们的恐慌情绪。
“呵!沙文,你倒是肯下力气。”莱克看着眼前的绿色结界。
“当然,这可都是我们的族人!”
“青年就是未来!”艾丽尔忽然插言道,他那头绿发,和周围的树木甚是协调。
“不过这个杰克家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生命力场怎么忽然涨到了四级,外放的灵魂波动已经达到了一级,已经可以影响普通人的神智了,这算什么?血脉觉醒吗?”沙文道。
“红月家族的血脉觉醒,似乎不会增长生命力场,我没听说他们的祖上原来是橡木精灵!”莱克道。
“那这算什么?”
“情绪爆发吧!灵魂强大而已。”村长盯着那个孩子说道。
情绪爆发,会使灵魂短时间剧烈波动;灵魂波动作用于身体,会产生生命场。当肉体的强度不足以吸收灵魂的波动,这种剧烈的波动将会冲破肉体的牢笼,外散出去。而能产生这种情况,灵魂与肉体强度的差距已经达到了相当夸张的程度。
灵魂强大,呵!生而知之,圣人之相呢。
“那他什么时候能停下来?”沙文问道。维持结界并不是什么轻巧活,他有点后悔,或许不应该张开这么大的结界,虽然剧烈的灵魂波动影响到了孩子的心灵,但这也是一种锻炼。这么多长老在这,也不用怕剧烈的灵魂波动吸引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在西提亚山脉,他们还不需要小心,更何况,村长在这!
“哭一会吧,哭一会就好了。”村长看了眼沙文,“或者你现在过去把他打晕,自然会停止这种剧烈的灵魂波动。”
沙文没有答话。他当然不能大刺刺的过去,把小子一下子打晕,过程是很轻松,可是这样靠剧烈的肉体击打从而打断灵魂的剧烈波动,没准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他是看着这个小子从小张到大的,十六载春秋,再寡淡,也是有感情的,怎么能为了自己省事,就不顾孩子的未来。
“哭?他也没掉眼泪啊!”莱克夫人忽然问道。
“哭是一种宣泄悲伤的方式,现在他外散的灵魂波动也是在宣泄悲伤!毕竟他爹死了!”村长说完,转身走下了山,他不愿见这种悲伤。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痛苦,悲凉和无助。
夕阳,青山,晚风习习。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山,踽踽前行的身影,孤单而萧瑟。
“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打架,很危险的;不要总逞强,温润一点,我可是喜欢温柔的男人呢;别太冲动,三思而行才显得有涵养;记得要给我那盆君子兰浇水啊,那是我最喜欢的一盆花了……”
他想起了那个陪伴自己半生的女子。
呵呵,人,都是要死的!
“威尔是怎么了?”克丽丝捅了捅自己的丈夫。
“村长啊,想他爹了吧,他爹死的早。”莱克的语气多少有些轻佻。
“哦,死的早?怎么死的?”
“这个我也不怎么清楚,据说是因为打架,伤到了本源,因此减短了寿命,很早就死了。”
“是吗?他爹这么好斗吗?但是我看村长一直挺老实的啊!”
“呵!他老实!”莱克嘴角泛起了冷笑,“六一二三年,拉维鲁那平原,红衣雄狮,埃尔迪斯,战死!六一二四年,拉瓦尔盆地,地精的狂暴,立加斯,负伤逃遁,至今未出。六一二五年,还是在拉维鲁那平原,雄狮的父亲,血色愤怒,多利底里,战死!六一二六年,卡达尔河畔,威德伦的剑圣,波巴鲁,战败!同一年,卡达尔平原的一个不知名山谷,威德伦的暴走火力,术士威尔多纳,战败!六一二七年……”
“村长这么猛吗?”莱克夫人打断了自己的丈夫,百余载岁月的默契,她明白丈夫说这些的用意。
“呵呵,绿色十年,从六一二三到六一三三年,大陆上的传奇!我们的威尔村长。”莱克的语气很是平淡。传奇的威猛,无须评说,无须赞叹,于时间里沉默,世人仰止。
“‘德鲁伊的武力’啊!”沙文感慨道,虽是赞叹的话语,却不是崇拜的语气,很是失落的样子。
“别感慨了,把结界撤了吧!小子不哭了!”一旁的罗西忽然说道。
沙文看了看那道白色的身影,撤掉了维持结界的力量。
朦胧的绿色散去,视野渐渐清晰,安瑟夫站了起来,人们看到墓碑前那道挺直的身影。
悲伤过后的平静,总是让人怅惋与哀伤。也许哀莫大于心死,但更痛苦的是,心未死,却在哀伤的海洋里,无法泅渡。
“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好,妈妈不在,您也没什么意思。”
安瑟夫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是黄昏,山色弥漫,红霞似火,溪流潺潺,虫鸣之声不绝于耳。
山色清幽,人心幽暗。
父亲的丧事,村里的老人几乎都来了。自己这一家不是村里的人,安瑟夫不是不知道,虽然一直没有排挤,而且还有照顾。但父亲的行为习惯明显与这里不同。
父亲虽然不说,但是安瑟夫看的出来,他不习惯这里。待人接物时的疏远,月祭上的迷茫,以及在母亲墓前深深的无助和孤独。安瑟夫都感受的到。
安瑟夫看向两座相邻的墓碑,这下您不会孤独了吧,母亲陪着您呢。
“我们回去吧!”安瑟夫说道。
少年们领头走下山,然后是老人,安瑟夫走在最后。
少年们的疏远,安瑟夫感受的到。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外散的灵魂波动已经收敛,不会再对普通人产生影响,可是恐惧的记忆已经刻下,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深埋于年少的记忆,大多会造成十分深刻的影响。
他不知道怎样弥补,他一直不知道怎样处理个体意志对于其他生命的影响。何况当时,他也是身不由己。与生俱来的高于常人的灵魂力量,由于深沉的情绪爆发,开始剧烈的波动,作用于肉体,直接产生四级生命力场,由于肉体的脆弱,外散对于凡人产生威压,这是他无法阻止的。
这种无法控制的现象,安瑟夫极其讨厌。就像是母亲的死,父亲的病,那种眼睁睁的感觉,那种至亲之人即将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过于深刻,并且令人生恶。
生命天生对自我有很强的掌控能力,母亲死时,那种诡异的生命力流失,不能简单的用难产来解释;至于父亲,疾病也不能在时间轴线上写下注定死亡的标志,哪怕是未经加强的生命天生的自控力也没有弱到那种程度,何况他明确的知道父母并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会生下自己这样的孩子,生而智明,这不正常。
自己是时候离开这个村子了,找到自己本应该知道的答案,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责任与生俱来,不应该逃避。哪怕是父亲期盼自己能够平平淡淡,哪怕父亲已经给自己设计好了道路!
他明白父亲眼里的期望,那一眼里写满了疼爱与牵挂,也许延续是父亲唯一的期盼。
但是父亲啊!或许您更应该尊重儿子自己的选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男儿临世,岂能弯曲脊梁,低下头颅!
夜已深,寒月深山,寂寞如画。
第二天一早,安瑟夫便起来去了村长家。
睡懒觉不是好习惯,生物钟的紊乱,是个体意志的衰弱。强大的灵魂力量,代表着更强的生命自主性,喜欢晨间空气的安瑟夫,自然不会控制不了作息时间。
“威尔爷爷,我要离开了!”
老人注视着少年的双眼,点了点头,看着少年转身离去的身影,思绪飘远。
十六年前,他从从西提亚山脉深处走出,停止多年的隐居生涯,在离这个村庄的不远处,击退密斯瑞尔协会的一个小队。
践诺,并许下新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