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苏家，车刚进苏家门口，就听见屋内佣人的声音。
“老爷，您慢点儿！”
车子缓缓停下来，苏锦琛推门下车，快步朝门口走来的老爷子还真的是慢了下来。
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由佣人搀扶着，佯装不在意的样子朝着苏锦琛冷冷地哼了一声，但一直锁定在年轻小辈身上的目光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仔细打量，仿佛是一寸一寸望过去，要把苏锦琛看个彻彻底底，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了才转过身去。
苏锦琛被他这一顿看也有些失了神，老头子是真的老了，不知何时已经一头霜白，今日精神似乎都不太好，整个人气色很差，连带着平日那双矍铄的眼也黯淡了下来。
那笔挺的背，也不知在何时变得佝偻。
他怔愣了片刻，连带着他带来的那几个人也安静了许久。
“老大。”
“嗯。”
苏锦琛回过神来，迈腿跟着老人朝前走去。
老人在上位的木椅上坐下来，端起青花瓷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额前一缕本该梳到额后的霜白发丝垂落了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苍老。
“算了吧，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我老了，也管够了。”
他轻轻抬手一挥，佣人取了一个暗红色锦盒递到他手上。
苏锦琛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是苏家留给未来的女主人的信物——一枚翠玉扳指。
把这东西交给他，意思就是他的婚事全由他来做主，
苏锦琛想问，但十几年都没好好说过话的爷孙俩一下也没办法对彼此产开心扉，老爷子身边的老管家很有眼力见，先安排苏锦琛在别墅内坐下来。
苏锦琛点头允了，回了他自己的小阁楼。
他刚坐下来，想要打电话问一下简御落白初那边的情况，老管家捧了一个茶盒走了进来。
“小少爷，咱们喝一壶？”
“嗯。”
苏锦琛挪腿在矮几旁边坐下来，老管家掰开了茶盘，烧水烹茶。
一边摆弄，一边说道，“这次小少爷出事，老爷非常担心，几天几夜都没睡过好觉，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日折腾下来，情况更加严重了。”
“轻狂的少年总是要经历些什么才会长大，糊涂的老人家或许也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明白什么更重要。”
对于之前的苏老爷子来说，给苏家留下一个好名声，留下万贯家财，这就是最重要的，这样他离开了这世间才对底下的列祖列宗有所交代。
上一辈的人是这么教他的，他自然也是这么约束他的小一辈。
苏桦已经没指望了，年轻有为的苏锦琛就是他最后的筹码，所以他要苏锦琛有一个好对象，这个对象对苏家的名声、财力都要有所帮助，苏锦琛的感情自然应该放在最后一位。
他一直是被这么约束，也是一直这么约束苏桦。
直到近日，他才看清。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小少爷有可能比他更先离开这个人时。”
“他自己生生死死太多次，早就忽视了自己的生死。等真正的‘死亡’来到眼前，他才明白，人死如灯灭，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