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将右手轻轻往外一甩,对着身旁的太监侍者道:“你们也退下吧!”在太监侍者也散去之后,自己则是起身走下宝座与楼建宇相对而坐!
面对皇上如此举动,楼建宇有些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说道:“皇上……”
皇上看出了楼建宇的心情,和颜笑道:“楼尚书不必紧张,此刻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
楼尚书内心激动行了个大礼道:“谢皇上!”
皇上示意楼尚书坐下道:“朕还是太子之时就听闻楼尚书心系百姓,为国为民,今日得尚书奏请灾害与冤案二事,朕甚是欣慰!”
得到了皇上的认可,楼尚书心中暗喜的说道:“皇上言重了,这本就是做臣子的应尽的职责!万万不敢居功!”
皇上道:“其实朕今日将楼尚书留下来,是想问问你对于重审向林一案的看法?”
楼尚书一脸疑问的看着皇上道:“皇上不是要和臣谈论救灾河南兴修水利一事吗?”
皇上摇了摇手,微微笑道:“修建之事,朕向来不懂,楼尚书却颇有心得,多年来的各项道路修建,楼阁建设,漕运开凿等等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对于这些事你自行处理就好!”
由于不愿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楼建宇一直以为皇恩只会临幸身边幸臣,对于自己来说遥不可及,所以只是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想到如今却得到圣上的大加赏识与信任,报效国家,报效皇上的激情瞬间被点燃!
这激情一点燃,楼尚书也就言辞直爽的说道:“臣本还在犹疑将向林一案在朝堂之上奏请到底是对还是错,如今得了皇上如此赞许之词,微臣觉得自己做对了,哪怕是以后遭到那些朋党奸臣的陷害,臣也死得瞑目!”
皇上道:“听楼尚书的意思,这向林与岳在渊确实是遭人陷害?楼尚书不妨将此事详细的说给朕听听。”
楼建宇道:“这向林也是饱学诗书的有志之士,当初朝中很多大臣想要拉拢他都被他冷眼相对!他和岳在渊确实相善,后来去广陵做了郡守,不知为何坐法贪腐。臣私下听闻这向林坐法之时,家徒四壁,家中并无什么钱财!又有传言,向林在广陵做郡守之时常常拿出自己的个人财产周济穷苦百姓,广陵百姓多有称颂!所以这向林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皇上接着问道:“既然是被人冤枉,为何又要指认受岳在渊的指示了?”
楼建宇摇了摇头叹道:“听说是家人被人绑架要挟,不得以而为之!这岳在渊要不是得七皇叔和许多刚正大臣的力保,估计也难保性命!”
皇上右手握拳,笃定的说道:“可惜了两位贤臣,朕定要重审此案,将奸臣之人绳之以法,以安贤良之心!”
楼建宇道:“恕微臣直言,皇上既然打算彻查此案,为何要派廷尉与刑部尚书共同审理此案?他们都是丞相的人,很有可能这背后主谋就是丞相!”
皇上微微笑道:“君子之交以义,小人之交以利,利尽则散,何况大难临头之日。”
楼建宇听出了皇上的用意,奏道:“皇上英明!”
皇上道:“英明的皇上垂拱而治,又哪里需要计划这些了。以后还望能有更多像楼尚书这样的贤臣辅佐!”
楼建宇行礼奏道:“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道:“楼尚书一片赤诚之心,朕甚是欣慰,楼尚书也不必担心遭人陷害,朕会彻查向林一案,让那些奸臣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再为难楼尚书,朕就将河南的百姓托付给你了,预祝楼尚书马到功成!”
楼建宇起身领命道:“定不辱圣命!”
皇上道:“楼尚书请起,朕还有一事相问,不知楼尚书对于今日朝堂之上北极的事有什么看法?”
楼建宇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北极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能治理好山泽县,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要是能为国家所有定当是百姓的福气,只是此事有关亵渎皇权,实在是违礼太甚,这丞相一伙似乎又有意要针对这位县令,依微臣看来只怕这位县令是凶多吉少了!”
皇上有些失落的点头说道:“楼尚书所言,确实也是朕心中所想,你先回去吧,为前往河南做做准备,寡人也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楼建宇行礼应道:“微臣告退!”
时间到了晚上,因为北极的事,皇上一直茶饭不思,一个人坐在御花园中望着夜空,看着那颗明亮的北极星以及围拱在它周围的各个星宿,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皇上暗地里迅速下了一道圣旨,派人秘密前往小邑,赐北极一家为恭姓,同时又派亲信传口谕给北极与陈忱泊说明事情的原委和赐姓的原因。北极面对这朝廷要治自己亵渎皇权的不敬之罪以及皇帝赐姓一事,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陈忱泊见事情紧急,心中为北极捏了一把冷汗,道:“大人此刻临此危难怎么反而发笑!”
北极依然是神情轻松,面带微笑的说道:“忱泊兄尽管放心,面圣之日自当分晓!”
北极的家人莫名其妙得一诏书,也只是领旨谢恩,依然不敢对外自称恭姓,每日都过得提心掉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北极的事,似乎有了些转机,皇上的心情也有所恢复!趁着北极还在前往京城的日子,皇上决定先处理广陵郡守向林的案子!
朝堂之上,皇上一脸重视的问道:“廷尉、刑部尚书两位大人,不知道这向林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了?”
廷尉只用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搪塞皇上:“正在调查!”
皇上心生不满的接着说道:“你就只有这四个字吗?就算是查也应该有个现状吧!把你查到的状况向朕汇报!”
丞相站出身来插言道:“案件过去已经有些时日了,加上这向林又已经伏法,所以这案件取证难度比较大,廷尉与刑部尚书目前正在整理之前的相关证据,稍加时日一定有所定论!”
皇上道:“事关国家法制,吕丞相,调查之事还请你代朕多多监管督促!两位大人也得加紧调查才是!”
三人领命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散了朝,出了宫殿,廷尉和刑部尚书私下请示丞相道:“丞相大人,看来皇上对于此案是相当在意,这一直搪塞也不是个办法,你看这个案子要怎么了结得好?”
丞相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宁神思考了一会,道:“将向林认罪的证据收集起来,做好我们在广陵郡的账本,再花钱收买皇帝身边的侍从,让他们在皇上耳边多吹一点向林贪腐的风声,此事也就可以顺利了结了!”
廷尉与刑部尚书听了此计,觉得可行愁眉一展,欣喜的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一说到皇帝身边的侍从,廷尉和刑部尚书马上就想到了小黄门张喻承。这张喻承是太后吩咐侍奉皇帝的宦官,这太后又是丞相的妹妹,所以这张喻承平日里与丞相也走得比较近。不过皇帝平日里并不轻言喜怒,所以这张喻成也很难奉承到皇上。
谢法进派人暗中送了大量钱财给张喻承,让他在皇上身旁多诋毁诋毁向林。这张喻成见了钱财,眼露贪婪之光,当然也就应承了谢法进的要求。
当日,皇上批阅奏章到了深夜,这小黄门就趁机说话了:“皇上,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早点休息吧!”。
皇上道:“最近事情比较多,况且朕现在也不是很累。要是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小黄门故作埋怨道:“小臣岂敢,只是担忧陛下龙体。这群百官,食君之禄,却没有个能替陛下分忧的!”
皇上淡然的说道:“也不怪他们,朕身为一国之君,理应为天下事操心!”
小黄门故作关心的问道:“不知皇上最近所为何事,如此操劳?”
皇上道:“也没有什么,主要就是广陵郡守向林案重审一事!”
小黄门道:“广陵郡守向林?可是先帝之时,犯贪腐之罪那位!”
皇上一脸惊奇的看着小黄门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小黄门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向林在广陵郡向来声名不好,贪污钱财,鱼肉百姓,私收苛捐杂税,百姓是怨声载道!皇上为他烦恼,实在有所不值啊!”
皇上敛容正色道“正所谓三人成虎,流传之言,不可尽信!”
这小黄门不知察言观色依旧说道:“这案件当初由先帝亲自审问,向林亲口认了罪,哪里还会有错!”
皇上脸色一沉,声色俱厉的责备道:“你深居内宫之中,宫外之事你又知多少,休得信口雌黄!你可知那齐威王的故事?”
见皇上动了怒,小黄门内心恐惧的问道:“什么事?”
皇上正色道:“威王召见即墨大夫,对他说‘自从你到即墨当官以后,每天都有人来告状,但是我派人私下查看,却发现即墨治理有方,百姓丰足,官府无事,因此我知道这是你不巴结我左右侍臣的缘故。’于是就封给他一万户作为奖赏。
后来齐威王又召见阿地大夫对他说‘自从你到阿地任官,每天都有人称赞你,但是我派人私下查看,却发现田地荒芜,百姓贫困,当初赵国攻打鄄地,你不救援,卫国夺取薛陵,你不知道,因此我知道你肯定是收买了我身边的重臣来替你说好话。’于是就杀死了阿地大夫以及为他说好话的人!”
小黄门听懂了皇上的意思,吓得是一身冷汗,神色恐慌的连忙下跪求饶道:“皇上饶命啊,小臣绝不敢阿谀奉承,惑乱君主。”
皇上故作安抚道:“朕知道你向来忠心,只是提醒你不要听信谣言,免得被奸佞小人利用,蒙受不白之冤!”
这小黄门此刻已经吓得丢了魂去了魄,哪里还记得收了谢法进的钱财!即使记得,也不敢再胡乱妄言。只是连连点头应诺道:“小臣一定谨记,日后定不敢胡言乱语!”
皇上道:“好了,朕有点饿了,你去传些清淡膳食!”
“诺!”小黄门心有余悸的走出殿门吩咐膳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