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冉大包小包的拧着,一看就知道是和徐成岩闹翻了。在林泽面前,她多少有些尴尬,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了一句谢谢。
林泽的绅士风度倒是十足,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然后带着她走到他的车旁。
已经很晚了,停车场里并没有什么人,安静得只听得见浅浅的脚步声。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上了车,林泽对着易冉笑笑,然后发动了车子。
吃饭后易冉都已经说清楚,此刻找不到什么说的,鼻观眼眼观心的坐着。林泽倒是跟没事人似的,随便的找了一些话题说了起来。
他这个时候又回来,不可能是没事。易冉等着他开口,可他却一直都没有说。反而找了些笑话来逗易冉笑。
一路倒是没有冷场,到了易家别墅,易冉道了谢,下了车刚将东西拧出来。林泽却打开车门绕了过来。
易冉抬头冲着他笑笑,他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轻轻的开口道:“冉冉,我认真考虑过了。你说你的心里没有我,对我不公平。其实那么短短的时间,我也不敢打包票说我已经爱上你。可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不介意你现在不爱我,如果可以,我们一起为我们的以后努力,好不好?”
易冉在他那灼灼的目光下几乎想落荒而逃,暗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明明四周都有微凉的风吹过,易冉却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密闭的空间里似的,透不过气来。
她不敢去看林泽,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才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连招呼也未再打,逃似的进了家。
进了屋子,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想起她老爹已经睡下了,又轻手轻脚的上楼。
到了房间,她拉开窗帘,却发现林泽并没有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原地抽着烟。
易冉的心里愧疚,在窗边站着,直到林泽离开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用做什么,时间上也没个规律,烦躁之下又爬起来玩游戏。
易冉是第二天早上被易楠臣从被窝里给拧出来的,不过才九点钟,她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
她本来是想哀嚎的,可看到易楠臣那张淡得没什么表情的脸,扁扁嘴,待到易楠臣出去之后慌忙的就翻了起来。
洗漱好下楼的时候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到易冉和蔼的笑着,道:“你哥让你去书房。”
易冉的心里有些疑惑,摸了摸鼻子去了书房。书房的门是打开的,易云尚和易楠臣正在说着什么。
看见易冉,易云尚对着她招招手,和蔼的道:“冉冉过来坐下。”
易冉挤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来,叫了一声爸,磨磨蹭蹭的在易楠臣身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易云尚和蔼的先后各看了兄妹一人一眼,这才道:“冉冉,你也不小了,你小白姐现在怀了孩子,你哥必须得抽出一些时间去多陪陪她。我和你哥商量过了,让你进易氏磨练磨练,替你哥分担一些。先在底层实习半年,半年之后接手你哥手中的部分工作。易氏你也有一份,你迟早也都是要进去的。”
易老爹很少管这种事,不用想易冉也知道这主意是易楠臣出的。既然是她老哥出的,这事八成就是已经定下,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易冉没有睡好,头本来就是昏昏沉沉的,这下更像是被人给打了一闷棍。一张小脸苦得跟皱皮的苦瓜似的,哭兮兮的道:“爸,我不是那材料,担不起那大任。我胸无大志,股份您也别给我了,直接折成现金给我好了。你就让我做一辈子的米虫吧,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样子,可不是扶不起的烂泥。易云尚咳了一声,看了易楠臣一眼没有说话。
易楠臣的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抬腕看了看时间,道:“下午两点半准时过去找赵开,车库里的车随便挑一辆。”
直接下了命令,压根就不给易冉拒绝的余地。易冉想反驳又不敢,可怜兮兮的看着易云尚。
易云尚将脸别到了一边,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易冉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见求她老爸不管用,又一脸哀怨的看向了易楠臣,道:“哥,我明天再去好不好?我昨晚睡得晚了头晕晕的。”
易楠臣向来都是不吃这一套的,皱着眉头看了看易冉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易冉本以为他会有点儿心软的,用力的眨着眼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谁知道易楠臣只是那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施施然的走了。
易冉一脸的颓丧,等易楠臣走出了书房,这才对着易云尚哀嚎道:“爸,你们都那么不待见我,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啊?”
易云尚叹了口气,一脸自责的道:“都是怪爸,要不是我身体不好,哪能将着重担压在你们兄妹的身上。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也还动得了,我去。”
行!一个比一个更奸诈。易冉此刻深深的明白亲情牌是打不得的,赶紧的告饶:“我去我去,您别说了。”
易云尚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和蔼的道:“那赶紧去睡个回笼觉,我约了朋友出去钓鱼,到时候让阿姨叫你。”
易冉:“……”
下午就要去报道,易冉知道,这等于是从今以后她都不是自由身了。什么去支教啊,到处走走啊这些都成了泡影。
她闷闷不乐的,本想好好睡个回笼觉养养这对熊猫眼的,但却翻来覆去死活都睡不着。
待到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阿姨又上来敲门,让她下楼去吃午餐了。
易楠臣的话易冉不敢不听,易冉没敢再多睡,翻起来悻悻的下了楼。
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大概是易云尚安排的,全是她喜欢吃的菜。虽然早餐也没吃,可易冉却并没有胃口。病恹恹的坐在桌前。
阿姨很快盛了饭出来,顺带还拿来了一个很女生梦幻的粉色信封,笑容满面的道:“冉冉,这事你的信。”
这个年代竟然会还会有人写信,易冉的心里有些疑惑。看那小女生信封,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林泽站在车旁抽烟的样子。
她接过了信封撕开,一张薄薄的同样粉色梦幻的信纸掉了出来。易冉打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这信,竟然是徐成岩那大老粗写来的。她立即就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本是不打算看的,可终还是没拗过自己的好奇心。没过多大会儿她又去垃圾桶里将那信纸捡了起来,然后扯平看了起来。
开头结尾都是中规中矩的;
易冉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让人吓林泽是我不对,我本来是想昨晚就去找林泽道歉的,可昨晚伤口突然疼得厉害。医生说有些感染了。等我的伤好了,我一定带上那几个没脑子的兔崽子上门去负荆请罪。
今天吃的是医院食堂的饭菜,难吃得你不敢想象。差你们家阿姨的手艺差了十万八千里。为了不让你担心,让伤口早点儿好,我还是吃了一大碗米饭。
……(此处省略啰嗦的1000字)
这里的小护士好像暗恋我,昨晚一连进病房十几次。害得我胆颤心惊到半夜。不过因祸得福,我发现了一款很好玩的游戏,等你下次过来我教你。
落款是认认真真的徐成岩三个字。这厮虽是个大老粗,可以前的时候和易楠臣一起练过字。这一首钢笔字倒是很养眼,当然,得忽略掉这些没营养的内容。
易冉只看看一遍就将信纸丢到了一边,面无表情的飞快吃了饭,然后准备去上班。
她原本以为她不搭理,徐成岩就会偃旗息鼓的。谁知道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天徐某人都会准点的送上一封信。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她在公司他就送到公司,她休息在家他就送到家。有时候她躲去陪苏睿白,那信还是会准时的送到。
拉了几天的家长里短的,徐成岩开始进入了正题。最开始是酸溜溜能酸掉大牙的情诗,然后开始写一些情意绵绵的话,委婉忸怩得完全不像是他徐二爷的作风。
他倒是挺能坚持的,易冉从来都是置之不理,他竟然丝毫不气馁,字里行间就跟没什么事似的,偶尔还会来些小幽默。
易楠臣下了死命令,工作压力大。每每有人送信过来易冉都是毛焦火燥的,就算是丢得远远的,可过不了多久还是忍不住去打开来看。
每每看后,心里又是百味杂陈。虽然徐成岩在她的的面前身段一直都放得很低,可看到这些,心里不是没有动摇。
在徐成岩被接离开洛城之前,他其实是一个超越易楠臣的存在。易楠臣虽然关心她,可他们之间却从来不像平常的兄妹那般,能一起玩耍一起闹。
易楠臣会辅导她做作业,被人欺负时也会替她出头。可却从来不会带他一起玩,更不会细心体贴的做什么都想到她。
而徐成岩则不一样,他从小就是油嘴滑舌的。经常在易家进出,他从来不忘给她带女孩子喜欢的小吃和小玩意儿。如果出去,能带上她从来都不会将她撂下。
他会带她爬树掏鸟窝,去偷别人花园里的花,或是偷偷的带她去酒吧。每每一起出去闯祸,都总是他在背黑锅。
她和他之间,比易楠臣这个哥哥还亲密很多。甚至连她的月事大概是多久他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他离开洛城的时候,她曾经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并不懂什么是喜欢,只当是失去了一个会带她出去玩的哥哥。
虽然辈分横亘着,可在私底下,她都是喜欢叫徐成岩哥哥。当然,臭屁的徐成岩也不喜欢她老气横秋的叫他小叔叔。
再后来见到,他已是游弋在花丛中的情场老手。她那时候才知道,在成长的途中,并没有会一直做以前的自己。
她渐渐的将这事放淡了下来,后来虽然徐成岩爱带她出去鬼混,可她的心里都是将自己隔绝起来的。易楠臣怕她和徐成岩胡混,其实,她比谁都有分寸。出去一方面是怀念旧时的时光,一方面则是无聊所以打发时间。
自小失去母亲,她在感情方面原本就要敏感一些。尽管自认为是理智的,可在徐成岩放下身段的温柔攻势下,她还是不知不觉的陷了进去。
可就在她以为她会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却骤然推开了她。她的世界曾一度的坍塌,心如死灰只想远远的逃离所有拥有回忆的地方。
再后来,看到他身上的枪伤。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想将她护在安全的地方。可是,那却不是她想要的感情。她更不要做一个胆小鬼。
她想要的感情,是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而不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以‘为她好为理由’将她推开。
如许佳所说,她是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在他推开她的时候,在他的心里,她就已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他爱她,护着她,可是,他却不会将她当成患难与共的妻子。
有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易冉恍恍惚惚的靠着。知道对面的小莫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回过神来。
“易冉,一起下去吃饭吗?”她是易楠臣的妹妹的身份虽然没有特意的公开,可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知道她是未来的上位者,所以身边的同事总会明着暗着的示好。
易冉看了看时间,扯出了一丝笑容来,快速的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笑着应了一句好。
今天徐成岩并没有送信来,明明每次看到都有些厌烦。希望不再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安静的忘记。可这下过了点没看到信,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听见她要去吃饭,立即就有几个同事收拾东西表示要一起。
一行人下楼,易冉虽然扯出笑容来应付身边的同事。但却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吃完午饭上了楼,她甚至不记得中午吃的是什么。
徐成岩一直都没有送信来,易冉一个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时不时的会想事出什么事了,还是她没有回应他放弃了。
在这样的纠结之下,易冉一个下午都打不起精神来,病恹恹的身子一连犯了几个低级错误。弄得和她搭档小莫关切的问道:“易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话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易冉赶紧的摇头,努力的打起精神来认真工作。因为心不在焉,下午的工作并没有做完,有一份报表第二天早上就要,她不得不加班。
本来小莫是要陪她加班的,却被她拒绝了。实在是不在状态,弄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她将东西收拾好,关了办公室的灯下楼。
过了下班时间,加班的人很少,整栋楼都是冷冷清清的。易冉直接摁下了负一层去地下停车场。她最近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她从底层做起,易楠臣当然不可能给她配司机。
她没什么精神,电梯到了她也迟钝了几秒才走了出去。停车场里车寥寥无几,更是冷清。她摸出了车钥匙,正打算远远的解锁,抬起头,却见一身正装,捧着一束玫瑰的徐成岩站在她的车前。
这段时间她没有去关注他任何消息,就连他是什么时候出院的都不知道。易冉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徐成岩也看到了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招呼:“下班了。”
易冉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到了他的腿上,徐成岩当即就讪笑着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可以到处走动的。”
大概是怕被易冉拉下脸来,不待易冉说话,徐成岩又继续讪笑着道:“我,我去和林泽道歉,你要一起去吗?”
他这下倒是言而有信了,估计是太紧张了,又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对了,你才下班还没吃东西吧,先去吃东西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川菜做得很地道。”
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他那么唯唯诺诺的,易冉又是恍惚又是酸涩,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徐成岩见她不说话,自然不会就那么打退堂鼓。拉开另一边的车门上了车,然后将玫瑰小心翼翼的放到后座上,又将一个粉色的信封放到了易冉的面前,轻咳了一声,道:“我要过来,就顺便带过来了。”
易冉依旧是心不在焉的,发动了车子打转了方向盘将车驶出了停车场。徐成岩的话很多,一出停车场就指使易冉该往哪儿该往哪儿。
易冉本以为是单纯的吃饭的,到了地儿,才发现林泽早在包厢中等着了。
那晚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林泽。林泽依旧和往昔一般的温和,只是身上好像带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易冉进来,他微笑着站了起来要替易冉拉椅子,谁知道徐成岩却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拉开了椅子,并顺势坐到了易冉的旁边。
菜是早已点好的,徐成岩打了个响指,就有侍应生陆陆续续的将菜端了上来。当然,同时送上的,还有酒。白的红的都有。
徐成岩率先倒了两杯,然后递到了林泽的面前,诚诚恳恳的道:“林先生,我为上次的事向你道歉。我小肚鸡肠,对不起。”
说着,他自己举起酒杯先一饮而尽。道歉这种事在徐二爷的生命中是少有的事,这下做下来有几分的不自在。
林泽脸上的笑容淡极了,不过并未说什么,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小口。他当然不会以为徐成岩是真心诚意的向他道歉。
如果是真心诚意的道歉,他怎么会叫上易冉。只不过是要在易冉的面前走过过场罢了。他这也是在逼着他接受道歉,如果他不接受,就成了徐成岩口中那个真正小肚鸡肠的人。
见林泽抿了酒,徐成岩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又拍了拍手掌,几个****着上身背着枯枝的男人从门外鱼贯而入。正是那天揍了林泽的几人。
徐成岩坐了下来,满脸歉疚的道:“人我都叫来了,随林先生处置。”
他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明明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现在却把这些爪牙推出来顶罪。
那几人听到他那么说,立即埋头齐声道:“对不起林先生。”
他的算盘打得真是挺好的,林泽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徐二爷见外了。”
微微的顿了顿,他又看了易冉一眼,道:“也不是多大点儿事,您不必这样。冉冉还在这儿坐着,这样子……”
他说到这儿,捂嘴轻咳了一声。徐成岩粗线条,长期和一群男人相处,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事。现在听林泽那么说,立即就嫌弃的挥挥手,示意几个男人下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戏是做了。接下来开始吃饭,他边敬着林泽的酒,边不着痕迹的给易冉夹着菜。将她喜欢些什么一一的温柔的说了出来。
他将林泽视为劲敌,林泽自然是不会告诉他易冉已经拒绝了他。淡定的喝着酒,时不时的和易冉寒暄几句。
徐成岩表面上是来道歉,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得很。整个心眼里都是在想着怎么让林泽出丑。
在饭桌上,让人出丑的办法很多。其中最简单的一条就是使劲的灌人酒,灌醉之后稍加引导,不就什么丑都出了?
脑子里稍稍的转了转,徐成岩立即就把握住了方向。然后更是殷勤的对着林泽举杯。
林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他举酒杯也不拒绝,微微的颔首便喝了下去。
本是说过来吃饭,到了最后,这饭局却成了两人的酒局。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将易冉撂在了一旁。
易冉自然是知道徐成岩那一肚子的鬼主意的,见林泽有兴致,不好说什么,只有在桌子底下伸手掐徐成岩。示意他适可而止。
谁知道徐成岩这厮的脸皮厚得很,两口酒仗了胆,反倒是将易冉的手紧紧的拽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