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声滴——答,米小乐都会在心里应和:哥——啊!
雨声淅淅沥沥,是那么吝啬,吝啬得总不肯纵情淋漓,仿佛顾虑着什么似的。天也潮潮,地也湿湿,使梦寐也不那么晴朗。隔窗听雨虽不如隔帘听雨那么真切而富有诗意,但点点滴滴落下,惊扰着愁眠的夜,疼痛着有情人的心,个中滋味绝非等闲人可以体会。
恍恍惚惚中米小乐觉得雨珠儿像通灵的雀鸟,在窗外呼唤她倦卧的灵魂,把沁凉的感觉渗入她心里,于是她可以在悠长的滴水声中找回温馨的记忆。
漫漫如雨季的客旅生涯,记不清有多少次曲折。日日穿梭于长街短巷,米小乐永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要做生活的强者,她不能蜷曲在办公室里,无动于衷地看着风雨在父母的头上落下,落成秋霜。更不能远远躲着,听不到侄子撕心裂肺的哭泣。
这样想时,落寞的雨夜便有一丝温热。这样想时,希望便会在长长的旅途上久久延伸,而她的脚步会更踏实更坚定,不是从雨季到雨季,而是从雨季到晴朗。
米小乐老家是湖南的,小时候父母去外地打工,平时照顾她的只有年长几岁的哥哥。哥哥从小就特别男人,还挂着鼻涕泡时就晓得照顾妹妹,有他在谁都别想欺负米小乐。这还不算,乡下孩子野性十足,闲常时不是爬山采野果就是下河摸鱼,瘦弱的米小乐跑不快跟不上,每逢这时她就会奶声奶气地喊:
哥啊!
清脆的童声仿佛有灵气,能准确地传入远处哥哥的耳管,哥哥听到后不管正玩什么,马上会跑过来蹲她面前,然后她舒舒服服趴在哥哥背上,搂着哥哥脖子。
家里太穷,哥哥初中没毕业就辍学,跟着父母去外地打工,见面就鼓励米小乐好好读书,将来的学费由他负责。高二寒假时,父母在广东租了一块田地种草莓,哥哥白天帮忙晚上就当摩的司机,一家子就住在田间草棚里。那个冬天特别温馨,面对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妹妹,哥哥骑摩托带她到处去买零食,还奢侈地去吃著名的广东早茶。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打算厮守终生。广东雨水多,每逢下雨不能做活,一家子就坐在草棚门口,米小乐一边看房檐上的雨珠儿长大、下落、再发出滴答一声,一边听哥哥兴致勃勃地憧憬家庭的未来。她发现,雨滴落入水坑时发出的声音,特别像她小时候喊的那声:
哥啊!
日子甜美之极。
高三下学期,米小乐正准备高考,先听妈妈说哥哥女友怀孕了,因此家里打算给哥哥办婚礼,但哥哥坚持一切都等她高考结束,等她金榜题名,凭她的成绩考名牌大学一点问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