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闻言一愣,她有些不太能明白念声究竟要说什么,只是从念声的话语里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瓜尔佳氏的手无声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却仍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念声看着瓜尔佳氏的反应,心里却在没有太多的怜悯,自己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却连事情都看不透,又何谈将来能与他人争宠?看来今晚这一闹,已经是瓜尔佳氏能闹出的最大的动静了。“就像你自己刚才说的,你是最早跟了贝勒爷的人,也是生下第一个孩子的人,论理说这都是你的资本,可还有一条位份在上头压着,你觉得你一个格格凭什么能越过两位侧福晋去?”
瓜尔佳氏终于听明白了念声的意思,她猛地转脸死死盯住了念声。
“你不必这样看着本福晋。”念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本福晋之所以会和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帮着你来着,可是你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本福晋现在觉得如果帮了你,不仅不能助你,很可能还会伤了我自己,你说这样的情形下,让我还怎么帮你呢?”
瓜尔佳氏没想到这个时候念声还会说出这种话来,“你不才应该是最恨我的那一个吗?你怎么可能会帮我呢?”
念声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有什么值得本福晋恨的地方吗?论位份?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座上我现在的位置。论子嗣?你也不过是生了个女儿。论家世?你确定要拿出来比一比吗?”
“兆佳氏你在羞辱我?!”瓜尔佳氏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念声似是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我羞辱你,好歹我还有福晋的位份在,教导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你怎么不想想,日后回了府里,被侧福晋们羞辱,那该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瓜尔佳氏犹豫了一下,她不是听不出来念声有跟自己示好的意思,可念声究竟是为什么要帮自己一把呢?在没有想清楚利益关系的前提下,瓜尔佳氏实在是没有点头的勇气。“那你想我做什么?依附于你,为你马首是瞻?然后一辈子都活在你的羽翼之下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念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她一直不明白自己娘家的三姨娘明明可以倚仗阿玛对她的宠爱胜出其他姨娘一大截,可为什么还偏偏要处处伏小做低讨好自己额娘,听了瓜尔佳氏的话,念声似乎有些明白了,与其树大招风,倒不如找颗更大的树来依靠,毕竟后宅总还是女人们的后宅。“不过你要非这么说,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我对于你的依附根本不在意就是了。我只是作为嫡福晋,想给贝勒爷的大女儿一个体面些的亲额娘,不想她日后在弟弟妹妹跟前抬不起头。我不是你可怜你这个当娘的,我是可怜贝勒爷的孩子,仅此而已。”念声说完含笑看了瓜尔佳氏,她把话说的这样透彻,如果瓜尔佳氏还是不能体悟一二的话,她就打算现在回府了。
瓜尔佳氏微微一愣,女儿一直都是她的心头肉,也就是为了女儿,她才拼了脸面不要,以死相逼只希望胤祥可以尽快把她们母女接回家去。“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念声说的十分淡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瓜尔佳氏希望能得到念声的承诺。
念声挑了挑眉,“没有。没有你应该相信我的地方。”这话虽然说的有些无赖了,但出于一个居上位者之口,只会让人感受到更多的压力。
瓜尔佳氏死死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毙的人再挣扎着汲取最后一丝空气一般。
念声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瓜尔佳氏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是她自己还固执不肯承认自己的溃败罢了。“如果你想明白了,今晚我就会和贝勒爷一起把大姐儿带回府去,侧福晋入府之前,你一定会住进府里的西院儿。”念声轻声的又加上了一点筹码,很有耐心的等着瓜尔佳氏心里的秤杆彻底倾斜到自己这边来。
瓜尔佳氏猛然瞪大了眼睛,好像想把念声看穿似的。“你要拿我女儿做人质来威胁我吗?”
念声忍不住呵呵笑了,摆了摆手道,“你真的是想太多了,你把你自己和你的女儿都想的太重要了点儿。如果我不打算帮你,那就只要拖着等两位侧福晋都入府之后,再大大方方的让你回去就是了。你说呢?”念声说着说着,脸色突然一寒,“不过,你要非这么想,那便当是我给你的一点教训吧。毕竟你也是刚刚威胁过贝勒爷的人,如果我不下手惩治了你,以后一个个的都有样学样了,府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瓜尔佳氏看着念声变来变去的脸色,心里已经绝望了。她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在念声面前,她的那点儿伎俩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连在胤祥跟前激起点儿水花都难的很。“我答应你。”瓜尔佳氏用低到自己几乎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是本福晋赏你的。”念声悠悠的说着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近了瓜尔佳氏,“你要记住,你能换到这样一个结局,是本福晋恩赏你的。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放心,不用你自己动手,本福晋有的是办法让你吊到那根白绫子上去。”念声声音本就不高,再加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在这灯火昏暗下显得格外瘆人。
以至于瓜尔佳氏一个脚下不稳,就想跌倒下去。
多亏念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瓜尔佳侧福晋,您仔细脚下。”念声的声音在瓜尔佳氏的耳边响起。
瓜尔佳氏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念声,“你……”
念声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既然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大姐儿那边自然有四福晋帮着张罗,我们一会儿带了孩子就直接回府去了。待过个三五日的,等着你大安了,贝勒爷自然会惦记让人接了你回去。毕竟姐儿还小,没得让她早早离了生母的道理。”念声松开了扶着瓜尔佳氏的手,姿态得宜的站在瓜尔佳氏的面前,又是微微一笑,便转身要走了。
瓜尔佳氏这回没再愣神儿,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跪了下去,朗声道,“一切全凭福晋安排。瓜尔佳氏恭送福晋。”
念声头也不回的抬了抬手,“地上凉,赶紧起来吧。”说话间自己打开了屋门。
挂蟾得了胤祥的吩咐,早早的就候在了屋外,此时见念声出来,自然迎上来伺候,同时还不忘往屋里偷偷瞟了一眼。
“瞧见什么了?”念声把手搭在了挂蟾递过来的手上,慢慢的走下台阶。
挂蟾飞快的把头低了下去,“回福晋的话,屋里太暗,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念声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她大约也不想有人看见她那副样子。”
挂蟾小心的扶了念声往前头走,“十三爷跟了四爷和四福晋都在前头坐着说话,说后面不宜有人,所以只点了奴婢过来伺候。”挂蟾习惯性的看了看四下,确认过真的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问道,“主子,您真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念声看了挂蟾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瓜尔佳氏今晚闹的实在有些过分了,您真的不打算惩戒了她,还会让她得到更多的荣宠吗?”挂蟾其实还是在为念声抱不平,凭什么自家福晋就这么好说话,就这么贤德了。
念声听了挂蟾的话,忍不住笑了问道,“你也觉得我今晚做的有些太心慈手软了?”
挂蟾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刚才奴婢还听见贝勒爷说,要不是看在她是大姐儿生母的份上,早就拿鞭子抽这种女人了。”
“原来贝勒爷都生气到这种地步了?”胤祥会有这样的反应倒还是念声之前真的没料到的。“连他都说了这样的话,那我这一番处置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就真的太轻了些?”念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可不就是太轻了吗?”挂蟾愤愤的说道,“主子,您想啊,您把她女儿抱到自己身边照料,虽然多少有点儿威胁她的意思。可是您还是把她接回府里了啊,今晚的事儿也都帮着她遮掩了,要奴婢说,您这哪儿是罚她,分明就是赏了她才是。”
念声停下脚步,抬手不轻不重的在挂蟾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连你都这样说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
挂蟾眼睛转了两圈,突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主子,您这是……”
“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不用非得咋呼出来。”念声打断了挂蟾的话,“别人怎么想那都是别人的事儿了,咱们怎么做才不亏了良心,那才是咱们该想的事儿。”
挂蟾心里不由得为有些人捏了一把汗,这自家主子挖坑的本事又精进了,将来还指不定谁要倒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