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汉的脸上很快就挂回了一副刚刚好的笑容,“小女初入贝勒府,想来是会有诸多的不是。四阿哥一向和十三阿哥情深,老夫才要请四福晋多多指点小女才是。”
胤禛的脸色一时不知道该算是难看还是如何了,好好的一番试探,最后全没按着自己预期的进行,实在让人很难不气恼。可面对着马尔汉的笑意,胤禛还真不能轻易流露出不满来,只好强压着火气,点了点头,“老大人客气了。”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胤祥作为眼下最了解内情的人,看着这俩人在自己眼前你来我往的打哑谜,想笑还不敢笑,憋的都快要内伤了。好容易看见自己四哥算是先低了头,便赶忙站出来打圆场。“两位都是和我念声顶亲顶重要的人,也就都算是自己人了,何必还要如此客套呢?”转而看了马尔汉问道,“岳父等着我,可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昨天你们走的仓促,念声她额娘惦记着你们回去有没有好好休息用膳。女人们,心思难免重些,女儿又刚离开她身边,一时有些想东想西的也是有的。”马尔汉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顺畅,可谓是恰到好处的诠释了自己夫人对女儿的关切之心,也算是堵的胤禛连插话的余地也没有了。
胤祥听了忙拱手谢过,“是我们疏忽了,昨儿个回去也忘记让人再往岳母那里去报声平安。不过请转告岳母,日后只要得空,念声一定会常回去探望二老的。”
马尔汉听着胤祥似乎和自己女儿直接没发生什么冲突,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又说了两句闲话,就先辞了去。
剩下胤禛站在一边,看着马尔汉走远了,才狠狠地瞪了一眼胤祥,“你这个岳父当真是比老狐狸还老狐狸!”
胤祥却没在意胤禛的话,反而笑了说,“分明是四哥你自己道行没有高过我岳父,怪不得别人。”
“诶?”胤禛皱了下眉头,“我怎么瞅着,你小子今天得意的很?那不成昨晚上让你福晋修理过了,还修理的神清气爽了?”
胤祥坏笑一下,察觉到胤禛看自己的眼神,忙轻咳嗽一声掩饰了过去,“咳咳。也还不一定是谁收拾谁呢。”忽然觉得这句话也不太合适,“额,我是说那个……念声是个识大体的,两句话就说清楚了,怎么可能和我闹什么。四哥你多虑了,多虑了。”
胤禛虽然不可置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嗯,如此最好。”转而就提起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来。“既然你福晋又识大体,又体贴,那你不如这两日就把瓜尔佳氏接回去吧。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胤祥一脸的笑意登时就凝在了脸上,“四哥,没有你这么坑自己弟弟的吧?我这儿才哄好了家里的,你就把我把人带回去,你这是盼着我家宅不宁啊!”
胤禛终于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你刚才分明和你岳父说的是这样,怎么这么快就又不同了。”
胤祥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四哥,你这样胡搅蛮缠的话真的是要连我家念声都不如了。”
胤禛早就没了耐性,背着手只管走到了前头去,“三天,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不来接人,我就让人把瓜尔佳氏母女给你送到家门口去。”说完之后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冲着胤祥伸出的三根手指也晃的格外悠然。
胤祥一边想着自己今天这是招谁惹谁了,一边无奈的琢磨起怎么把瓜尔佳氏母女带回府里的事情来。
新婚的十三贝勒总是有过了时辰就打道回府的借口,今儿便又是值钟才响过,胤祥就让人收拾了,起身就往外走。
可当胤祥走到了大门口,他突然就有点不那么想赶着回去了。因为他看见海亮正一脸尴尬的站在外头侯着自己。
“贝勒爷吉祥。”海亮今天是早早的就等在了胤祥当值的公房院外,为的就是能在这个时候“妥善”的把自家主子尽快接回府去。
“爷突然想起有要带回去看的公文忘在了书案上,你等爷取了来。”胤祥瞟了海亮一眼,转身就要回去。
海亮三步并作两步走,撵上自家主子,扶了胤祥就调头继续往外走去。“主子爷,您可不能这样。”海亮见跟着的家奴都还站的远,急忙贴近了胤祥用极快的速度小声说道,“爷,您今天刚出门上朝,福晋就让人打扫了西跨院,而且是单门从西院里指了一套小院儿出来,说是给大格格准备的。午后福晋还特意去了四阿哥府里给四福晋请安,奴才虽然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什么,可跟着去的奴才说,福晋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看。”
胤祥虽然知道看见海亮那副德行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可他没想到会是这事儿,早间念声都没再提过此事,怎么就能突然还打了自己个措手不及呢?“现在呢?”
海亮摇了摇头。
“别摇头啊!”胤祥脚下不停,人有点发急,“爷问你福晋现在是什么情形。”
“奴才不知道呀。”海亮比自己主子还急。“福晋一回府就回了后宅,都没等奴才寻了机会进去请安,就让人传话给奴才说是然奴才来接贝勒爷回府的。”海亮想了想,又不放心说了句,“爷,您可不能撇下奴才一个人溜了啊。不然奴才要是一个人回去了,福晋不得扒了奴才一层皮啊?”
胤祥多少有点被人揭穿的心虚,不满的撇了下嘴,“爷是那样的人吗?”看着海亮委屈的样子,只好承诺道,“爷就是跑也得带着你一起啊。”
海亮听了胤祥的话,非但没觉得好些,反而咧着嘴做出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爷,您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咱们能不能不这么丢人?”
“臭小子!敢说爷丢人?!”胤祥作势要踹海亮。
海亮闪身躲过,冲胤祥扮了个鬼脸,就跑出去几步,招呼人给胤祥牵马,“贝勒爷回府喽。”
胤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打有了念声这位福晋,自己身边的人似乎都倒到了她那边去了。
“福晋,你还真打算把瓜尔佳氏母女这么快就接进府里来啊?”挂蟾陪在念声身边,站在厨房外面的廊子下看着人挑拣晚膳要做的鱼。
念声让人抓了两条给她看,选了稍小些的那条,叮嘱一边看着的采买说,“这种鱼不能吃太大的,斤把重的最好。”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厨工,“大些的这条和那边盆里的杂鱼都让厨房烧了,你们晚膳吃吧。养的久了掉膘,都不如趁着还当吃,大家一起乐一乐。”
采买和厨工,连带着厨房上下但凡听见念声这句话的,都感觉跪下谢过。
念声笑了让人都起来,“都快好好干活吧,贝勒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等会儿要什么没什么,罚你们本福晋可是不给求情的。”念声说完便扶了挂蟾的手要往外走。
“就是真接回来,也不用专门在西院给她挪腾出一个小院儿来啊,她一个格格,也配……”离了厨房,挂蟾再度小声絮叨起来。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挂蟾的话还没说完,索多图老远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给念声行过礼,便回禀道,“福晋之前交待奴才给西院的小院儿里添些地毯和软垫,奴才已经着人备下料子和花色还有样式,请福晋定夺。”索多图说着从怀里就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册子,双手捧到了念声眼前。
挂蟾伸手替念声接过了册子,念声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知道了。先放下吧。我晚上看过,圈了中意的,明儿个晨起让人给你送过去。”
索多图听完也就应声退下了。
“福晋……”挂蟾刚张嘴。
念声就抬了抬手,“你先别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都絮絮叨叨快一下午了,你不烦,我听着都闹心了。”
挂蟾给念声蹲了一福,“奴才是替福晋您打抱不平。本来就是,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啊?您堂堂的嫡福晋,凭什么这样厚待她呀?她也得配啊!”
“她配不配不是你和我说了算的。”念声在挂蟾抚着自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她声音小些,才又低声说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瓜尔佳氏,是为了贝勒爷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那丫头也是贝勒爷的长女,是多罗格格,也就是这府里的主子。而我是这府里的嫡福晋,我有什么理由去为难一个小丫头?难不成还非要外人都说我这个嫡母不容人,你才高兴啊?”
挂蟾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福晋您也太好说话了些。贝勒爷到现在都还没更说清楚那瓜尔佳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您就这样接受了。这也太……”
“这也太委屈你家小姐了,对不对?”胤祥的声音突然就从念声主仆身后传了过来,打断了挂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