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的事情,在场的姨娘还有谁敢这个时候忤逆念声这个嫡出小姐的意思,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还是二姨娘撑起些胆子,勉强笑了道,“请七小姐示下就是。”
念声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后诸位姨娘在家中,若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地方,就想想从前这个家里的七小姐,以后的十三贝勒福晋嫁的不远,也还在这四九城里住着呢。”
这话乍一听颇有些没意思,可略一想,就让人后背一冷,明摆着是赤裸裸的威胁。
饶是这群女人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念声会在自己出嫁前在娘家放出这种话来。不过再想想之前自家老爷的态度上的转变,七小姐日后的尊贵,人家说出这种话来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尔汉的妾室里没有一个是傻的,略一踟蹰也就都齐齐的应下了。
“老爷,迎亲的执事官已经快到大门口了。”管家的适时出现正好结束了正厅里的尴尬。
马尔汉从容起身,甚至还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夫人,才吩咐道:“好了。我先往前头去,你们伺候好太太和小姐。”说完便随着管家往前头去了。
等着马尔汉夫人率领女眷送念声走出正院的时候,先前来到的命妇女官等人已经一脸喜气洋洋的候在了外头。
马尔汉夫人和为首的贵族福晋寒暄了几句,“有劳福晋费心了。”才拉过女儿的手交托在来人的手上。又看了念声,“凡是按着规矩来,有什么迟疑的就和福晋多多请教。”
念声重重的点了点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眼泪没出声。
为首的贵族福晋是裕亲王保泰的嫡福晋孟佳氏,保泰在康熙四十二年承袭了老裕亲王爱新觉罗.福全的爵位,孟佳氏年纪轻轻就有亲王福晋之尊,安排她做迎亲福晋之首也足见皇室对十三贝勒婚事的重视了。
孟佳氏比着念声大不了几岁,又早就听说过她和胤祥之间的事情,今日虽是初见,但念声那乖巧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十分喜欢。听马尔汉夫人这样讲,裕亲王福晋便扶稳了念声的手,朗声笑道,“夫人只管放心,既然是托付给我了,我自然是会好好看顾她的。”裕亲王福晋说着不忘在念声的手背上又轻拍了两下,“好妹子,别怕。凡事都有我呢。我今天一定把你妥妥帖帖的交到十三贝勒的手里去。”
念声闻言脸低下了头去,施了那么浓厚的妆粉胭脂也没能遮住红到脖子的羞怯。
惹得裕亲王福晋和马尔汉夫人皆是一笑。
吉时一到,念声便由裕亲王福晋指引着,在礼官的唱诵之下款步走出府去,蹬上彩撵,前往十三贝勒府去完成自己的婚礼。
胤祥的宅邸里也早早就有礼部的官员和指定的福晋命妇候着了,一应陈设布置都是早早就收拾妥贴了的,只等福晋进门行礼。
胤祥更是带了海亮在府门口不停的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还不到?你到底有没有让人去街口等着?马尔汉大人的府里也没有消息送出来吗?”
海亮跟屁虫一样的在胤祥身后打转,自家主子一停下来,他少不得也赶紧刹住了步子。“我的爷,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您都问了四遍了。马尔汉大人家那边传来的消息,念声小姐才刚刚上了彩撵,按着钦天监指定的路线一路走过来,只怕还得小半个时辰呢。依奴才之见,您不如先进去安坐一会儿,等着有人报说念声小姐进了街口,您再出来都来得及呢。”
“念声小姐,念声小姐!”胤祥抬手就在海亮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昨儿你还一口一个福晋的叫,今儿到了正日子,你怎么还反倒是倒退回去了?”
大门两边各有一排伺候的太监小厮,有的是之前就跟着胤祥的,有的是内务府新拨过来的,见着自己主子这幅形容,一个个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海亮挨了胤祥一下,虽说不疼,可还是瘪嘴装委屈道,“爷,这就是您不知道了。今儿是正经日子,念声小姐只要还没和您拜过堂,就不能乱叫。不然冲撞了喜神,就不好了。”
“还有这一说呢?”胤祥听了颇有些惊讶。
“可不是吗。”海亮正色道,“奴才这可都是一心为了您好。”
胤祥自认对这些事情确实不怎么知道,只好笑了说,“行行行,是爷错怪你了。等着明天让福……让念声赏你就是了。”
“得嘞!”海亮得了彩头自然高兴,可一扭脸看见众人都在偷笑,便虎起脸来喝斥道,“笑什么笑?都打起精神仔细着点!谁要是敢在今天出纰漏,看我收拾他!”胤祥分府出宫,海亮作为贴身太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贝勒府内院的首领太监,在场的奴才里还真没有谁敢开罪他的。
眼见胤祥是不肯回去府里等的,海亮只好让人搬了椅子来,摆在门里,请胤祥好歹坐下等。“我的爷,今儿把念声小姐迎进了门,您还有好些人要应酬呢。只怕等会儿子,您想坐下歇歇腿都难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有工夫,您就坐一会儿吧。”
海亮是好心,可到了这个时辰胤祥已然想坐也坐不下去了,道贺的宾客陆陆续续的登了门,贝勒府的长史,管家,连带着海亮都忙碌起来。胤祥作为主人,也落不得清闲,亲贵们他总是要亲自招呼的。
等着真的有人报信,说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街口的时候,胤祥终于有了暂时摆脱这些应酬的机会时,他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胤祥向各位亲贵告罪之后,便带了海亮急匆匆的往门口走去。
皇子的婚礼,一切都是按照章程中规中矩的来办,容不得半点儿的马虎。
念声好歹是在教习嬷嬷的指点之下认真练习过多日的,又有裕亲王福晋从旁细心照料,就算心里紧张,好歹一切也还算是应对自如。
倒是反观胤祥,每一个环节几乎都要长史在旁边提点了,才能应付过去。
走过这些过场戏,念声便被先行送入洞房,等待晚上的合卺酒。而胤祥则要和道贺的宾客先用酒宴。
念声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只在刚起床的时候匆忙用了几口早膳,从天亮到天黑居然就再喝过两口茶入口,等胤祥来行合卺礼的这段时间里,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快饿的昏死过去了。
挂蟾看自家小姐忍的辛苦,便小声劝道,“小姐,奴婢这里偷偷揣的有点心,要不您就用一点儿吧。奴婢帮您出去看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念声怎么不想吃,但她惦记着听老嬷嬷说过,新娘子要是在合卺酒之前在婚房里私自吃了东西,是不吉利的。虽然念声平日里并不十分笃信这些,但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宁可信其有。“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去外头垫吧几口吧。我没事儿。”念声知道挂蟾这一日陪着自己,也是水米未进。
“奴婢没事儿。您都不吃,奴婢……”挂蟾直说自己没事儿。
念声却打断了她的话,嬉笑着劝道:“你出去吃些东西再进来吧。等会儿伺候合卺酒的时候,你要是股子咕咕噜噜的响,岂不是该丢咱们的人了?”
其实挂蟾确实早就饿的潜心贴后背了,只不过碍于自家小姐坐在这里,她不好随意走动。现在有了念声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奴婢只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快去吧。”念声笑着点头道。
挂蟾才走到屋门口,就正撞见裕亲王福晋扶了侍女的手走过来,便急忙行礼问候。“奴婢给福晋请安。”顺便也是给屋里的念声报个信儿。
孟佳氏笑着让挂蟾起来,随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留下你主子一个人在屋里呢?”
挂蟾本来就为着自己出去偷嘴有些不好意思,听裕亲王福晋这样一问,越发尴尬,讪讪笑了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才好。
裕亲王福晋究竟是过来人,才一愣神的工夫就明白过来,笑的愈发和善了跟挂蟾说,“知道了。快去吧。你主子不但是个守规矩的,还是个有心的,你可别辜负了她对你的疼爱,要吃饱了再进来,才有力气伺候。”
挂蟾得了这句话,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谢过裕亲王福晋,“奴婢去去就来。还请福晋看顾我家小姐一会儿。”
裕亲王福晋笑着应下,吩咐自己的丫鬟和挂蟾一起去,“你跟着她去。这府里都是新人,万一有个因为脸生为难她的,你只管拿出裕亲王家奴才的气势去管教,别让人欺负了她去就是。有敢嚼舌头的,就让他来找我说话。”
跟着裕亲王福晋的丫鬟在自家府里也是得脸的,听见主子如此吩咐,便爽利应承了,跟着挂蟾一道去了。
打发了下人,孟佳氏确认过左右,才迈步走进了念声的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