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声回头漠然的看了一眼挂蟾,置若罔闻的继续自顾自的走着。
挂蟾把伞大半都遮在了念声头上,可雨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都就都湿了。“小姐,您上车吧。三月天里还冷着呢!这要是淋出个好歹来,老爷夫人那里就真不好交代了。”
念声听见这句话,总算是停住了脚步,“他没在。”这句话不知是说给挂蟾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幸好他没在。这样大的雨,淋了他就不好了。”
挂蟾看着自家小姐,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胤祥回到兵部,不顾自己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就去见胤禛。
海亮打着伞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急的直嚷嚷,“十三爷,爷啊!您怎么也先换了衣裳再进去啊!不然这样,您让奴才怎么和四贝勒解释啊?”
没等主仆二人进去,胤禛已经听说胤祥回来了,迎人迎到了门口来。
胤禛老远就看见胤祥顶风冒雨,伞也不打的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眉头早就皱了起来。又听见海亮跟在后面劝也劝不住,心里的火就窜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胤禛站在兵部门口的门廊下,指着胤祥就喝问道。
胤祥只顾闷着头往里走,没想到四贝勒会站到这里来等自己,冷不丁被这么一喝,一下就刹住了步子抬头去看胤禛。
“怎么?”胤禛竟然从胤祥的眼神中看出了森森的冷意,“还说不得了吗?”
胤祥生生压下自己因为失望而烦躁起来的脾气,垂下头给胤禛行了一礼,“四哥说的哪里话?弟弟不过是没想到您会在这里等,一时有些吃惊罢了。”
胤禛没好气的堵在门口,并不打算放胤祥就此进去,“里面都是三四品的官员在坐了等你议事,皇阿玛的折子也批了下来,你这个样子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我......”
“你什么你?!滚到那边换好了衣服再来!”胤禛说完转身就回了部里。
海亮急忙上来拉了胤祥往一边的空屋里去,“爷,您别怪四贝勒生气。这些大人都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您要是再不回来,只怕皇上那边就要知道了。”海亮一边给胤祥换衣服,一边解释着。
整个更衣的过程,胤祥都一声不吭任海亮摆弄,脸上冷的像能刮下霜来。
海亮无奈,只能是哄了又哄,劝了又劝,好歹把收拾利索了的胤祥送进议事厅算是交差。
挂蟾不知道该怎么答念声的话,心下一着急,也不顾得许多了,发了狠半拖半拽的把人给塞进了车里,就匆匆忙忙的叫回府。
府里马尔汉夫人早早就让人烧好了洗澡水送进念声的小院,只等人回来,就吩咐直接送回去用热水浸了驱寒。
挂蟾有心让人去正院回话,也被告知:太太说了,一切以小姐为重,至于为什么有了这么件事儿,她那边不问,也不会再追究。
挂蟾心里念了一句佛,就连忙进屋,把湿衣服从已经泡在澡盆里的念声身上一件件脱下来。
“小姐放心吧,太太说了,这次的事儿她不过问,不追究。”湿了的衣服难免沉重,念声又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挂蟾难免有些吃力。“不过您这回是有些出格了,怎么能就这样跑出去了呢?”
水雾蕴滋下念声刚才因为冷雨而有些泛青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但一双眼眸却仍旧了无生气。
挂蟾又怕又担心,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伺候着念声洗了澡,给换上寝衣就把人塞进了被窝里。挂蟾自己拉了个绣墩坐在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坐着针线,时辰还早,她想多陪念声待会儿。
兵部的议事主要是应着皇帝的旨意去调整南方的驻军守备,光大将的名单就洋洋洒洒三十多个,更遑论偏将副将,各个营团之间的调配了。旨意下的突然,皇帝又催的急,少不得整个部里一时都忙的人仰马翻。
有苦着脸想去和胤禛商量求皇帝缓一缓的,没等走到跟前,就被胤禛浑身散发的冷气给逼退了。有心眼多的难免想去找胤祥撞木钟,撺掇他去和胤禛求一求,可谁曾想今天十三阿哥的连竟然比四贝勒还难看。真有厚颜去说的,可说了半天却发现十三阿哥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究竟听没听见都是两说。
如此之下,只好都死了拖一拖的心思,纷纷卯足了劲扎进了商议中去。
胤禛让人又换了一遍茶,看着刚刚呈到自己手上的浙江总兵及其部署名册,上面已经批过了胤祥的意见,只等自己看了好再议过就能誊抄呈送御览了。原先胤禛还担心胤祥心绪不宁,做不得这些,现在想想倒是自己多虑。
胤祥冷着一张面孔,坐在自己桌前,一举一动都是死死板板的,有人递了名单过来,他就审一遍,觉得不妥的的就圈出来,有能替换的就一并写上,然后让人放到胤禛桌上去。胤祥此刻脑子里除了眼前的人名,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敢想别的,只怕一想人早就做不到这里了。
挂蟾守了念声半夜,看人睡了,才蹑手蹑脚的收拾了,吹灯去睡。挂蟾只是不知道,她前脚关门出去,后脚念声就睁开了眼睛。
念声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帐子顶上的缠枝牡丹争春图,脑子里反反复复翻腾的只有胤祥的名字和面孔。
等着能成交御览的名单最后敲定下来,已经过了丑。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就是早朝了,回家休息已然不现实,胤禛只能吩咐当值的都各自找值房凑合一下,而他自己则打算去阿哥所打个盘桓。“走吧。去你那里挤一挤。”胤禛招呼胤祥起身,阿哥所好歹正经还有张床。
海亮在外面听着这边议完了,也进来请自家主子回去休息,听见胤禛这样说,少不得巴结,“四爷说的是。奴才就知道您赶不及回府了,所以都叫人预备好了的。”
胤禛看了一眼坐着没动的胤祥,没好气的说了句:“你主子好像不欢迎我呢。”
“哪能呢?”海亮连忙去扥胤祥的袖子,“我们爷平日和您最亲近,怎么可能不让你去呢。”
胤祥起身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因停了,丢下一句:“你来便是。”就自己先一步走了出去。
海亮看自家主子这反应,只好无奈的给胤禛赔笑道,“四爷,您......”
“罢了!我这是寄人篱下,有什么气都得忍了。”胤禛不但没计较什么,反而快走几步追上了胤祥,“你小子差点就闯了大祸了,我把你拉回来了,你怎么还没个好脸色?”
胤祥没吭声,只顾闷头走路。
胤禛撇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海亮,海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看你这脸色,她是没去吧?”
胤祥脚下一顿,先是回头一记眼刀扫的海亮往后一缩,随后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胤禛,脸色铁青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四贝勒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帝指定的差事办妥了所以心情好,居然面上微微露出笑意道:“没去就最好!”
“你说什么?”要不是估计着对方是自己四哥,胤祥早就要提着他衣领用拳头招呼了。
“我说没去就对了!”胤禛并不怕胤祥会对自己如何。“你们两个,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更不沾亲带故,连两小无猜都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凭什么就和你光天化日的约到那人来人往的市集之上去了?”胤禛说着就拍在了自己十三弟的胸脯上,“胤祥,你拍着自己良心问问,你到底想没想过她的名节?”
胤祥明白胤禛说的全是道理,自己一时无法反驳。
胤禛接着说道:“她要是今天去了,不说别人怎么说,日后就是皇阿玛给你指婚,我头一个就站出来反对。”
胤祥自觉理亏,也不和胤禛再多做辩驳,只是加快了脚步,不想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
兄弟俩大半夜一前一后进了阿哥所,各自洗漱了,胤祥把床让给了胤禛,自己裹着被子睡在了榻上,这一夜谁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清早起来,念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去了正院给马尔汉夫人请过安,伺候了早膳,自己也吃了些,就去账房理事。
反倒是马尔汉夫人看了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不踏实,偷偷叫了挂蟾到跟前问过,也没问出什么来。“你说小姐什么都没说过?也没哭过?”
“回太太的话,奴婢一直跟着的,真没有。”挂蟾肯定的说。
马尔汉夫人心里打鼓,面上没却没带出来,只吩咐挂蟾好好看着,“有什么事情立刻来回我。”
挂蟾应了下去。
关柱早起照旧上书房,不过这孩子今天多了个心眼,一到书房他就和先生说自己昨晚吃坏了肚子,今日还没好,所以这课上保不齐要出恭,希望先生体谅一二。
当值的先生仁厚,又觉得关柱把话说在前面也算懂事,就同意他到时候举手示意一下便可自行去方便。
这不算计着时辰是下了早朝了,关柱就举手溜出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