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翼大营,薛严刚练完兵,一身的盔甲带着些许汗味,浑身上下无不透着阳刚之气。眉目微挑,睥睨的气势渐渐让暗卫不敢抬头直视。“人送进去了?”
“方才已送进贤王府。”暗卫言简意赅的说着。
“和她说明如何行事了?”薛严似笑非笑的用食指轻叩桌面,仿佛是人心脏跳动的节奏,让暗卫不由自主的审视着自己的脉搏,不禁眼眸一凝,颔首应声说是。
薛严眼神冰冷刺骨,唇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把火可是越烧越旺了。思索片刻瞥眼凝视着暗卫,“卫相最近身子如何?”
“可以下床。”暗卫回禀道。
薛严点头,这便好。不枉费自己赠他的‘灵丹妙药’,如今朝堂乃是父亲一枝独秀,皇家势必要让凌江羽联合霍王府形成对持之势,只要这格局不破,凌江羽和霍菡嫣的婚约便没有解除的可能。自己也只有违抗父亲的意思,让卫相尽快回到朝堂。
“霍王府那边如今是何情形?”
暗卫不敢稍有迟疑,“霍王去怀秀府还未回来,霍王妃今晨去了天灵寺祈福。”两边都有人跟着,相信过一会儿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如今帝都流言蜚语越来越烈,有些是他们着人散播,有些则是从霍王府内部传出。看样子霍王府是不打算和贤王履行婚约。
薛严停止敲击,唇边微微勾起,用食指摩挲着桌面,“她呢?”
“郡主一切安好,并无异样。”暗卫也实在摸不准侯爷究竟想问郡主什么,似乎自己回复都可,不过这些日子倒是掌握了规律,侯爷最爱听的便是安好和无恙。不过还有一事必须跟侯爷回禀,“侯爷,方才里边传来消息,霍王世子回府了。”在他的印象中,霍王世子这个称谓似乎只是皇亲关系图中的一个称谓,对于这个世子传说很多,不过却未曾亲眼一见。
薛严目光顿时深邃,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当年情形,霍灏轩……
霍王世子游历归来,对于王府而言可是天大的事情,管家喜极而泣的赶紧派人给霍王与王妃传信,眨眼功夫都四年了,当年世子离开之时面容还有些稚嫩,如今已经长成如此绝尘的男子,王爷和王妃见了定然会高兴坏了。派人即可去打扫暖风苑,即使暖风苑王妃今晨才带人清扫过。
“哥,你怎么回帝都不先回家,反而去了六方阁?”霍菡嫣美目盼兮的对兄长嗔怪。
霍灏轩假意叹气,无奈轻笑。“被拦门外不得入,只得找小妹了。”
“你怎么知道那茹素夫人是我?”霍菡嫣不禁皱眉,兄长前阵子根本不在帝都,是如何猜到的?她总觉得此事出了王盛懿王大人和冷捕头、果儿与薛少宸之外,世上不会再有人知晓。
“能将我的《燕归巢》送与云王世子,除了你还能有谁?”霍灏轩将一旁刚烧沸的紫砂壶从炭火上拿起来,将面前的紫竹茶杯放进小木盆中浸泡,将刚沸的天池泉水冲入茶壶之中直到溢满而出再将水倒出,拨茶入壶再进沸水。用夹子将茶杯提出,提壶沿着茶杯逆行转圈,刮去壶底的水滴。一举一动莫不潇洒自若,让人赞叹。霍菡嫣不禁想着自己假扮茹素夫人之时,泡茶的技术本以为已经可以唬住人,今日一见真正的茶艺高手,不由自主的甘拜下风。
自顾的端起茶杯,嗅着望君含仙独特的清香,“本就是你赠与我的,自然归我支配咯。”反正送了,让兄长再画一幅便是了。幼年不过是自己和母妃赌气去了皇宫,遇见了还未开府的凌江羽,便整日和他呆在一处,连王府都不回了。是兄长借送画给她的名义,将《燕归巢》赠予她,才将她骗回来的。
霍灏轩笑意不减,看着她如此理当如此的孩子模样微微叹气,眼神却审视着暖风苑内的陈设,墙上的画作和桌案的文房四宝,便连那琴案旁盛开的紫玉兰都和自己离开之时别无二致,门外的紫竹依旧茂盛,不见任何残败之象,心中不禁有些感伤。
“母妃隔几日便会亲自带人过来,修缮玉竹,打扫庭院。便连桌上的望君含仙都是每隔几个时辰便换一次。”霍菡嫣知道兄长在看什么,这些日子看着母妃思恋兄长的模样,只能暗暗心疼。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哥,你这次回家就别走了可好?”
霍灏轩还未回应,门外绿衣女子便含笑着走进来,对着两人轻轻福身,“世子,郡主。”
“不必如此客气,和以往一般唤我便是。”霍灏轩随即给她倒上一杯,眼神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霍菡嫣见此情景,心中微微有些苦涩。见绿衣女子温婉有礼的模样,再想到前世之事,让她短时间之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果真是百般滋味掺杂心头,片刻之后还是轻声唤道:“绮罗姐姐。”
阮绮罗微微颔首,目光柔和的对应着,“绮罗不敢。”
霍菡嫣从方才在六方阁见到阮绮罗的时候,便想情不自禁的上前质问她:绮罗姐姐,大哥到底哪里不好,你为何要那般对他?!
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兄长和绮罗姐姐成婚当日,绮罗姐姐却忽然消失不见,好多人都说她跟着一个男子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如此打击让风度卓然的大哥一夕之间变了模样。自那以后,宛如谪仙的倾墨公子就此消失,逐步变成手段阴狠、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恨过阮绮罗,若是心中另有所爱,又为何招惹她哥哥。可是……她同样忘不了前世当自己因林纾之事,面对父王母后的失望、面对皇家斥责和贤王府的羞辱,是绮罗姐姐挡在她面前替她抗辩委屈,是绮罗姐姐日以继夜的陪着他、开解她。当绮罗姐姐逃婚而去,面对兄长的是天崩地裂,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