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灏轩站在山庄门外仰首望去,宽大的牌匾之上只有‘离愁’二字。正犹豫应当上前叫门或者静待之时,嘎吱一声从门内走出一位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女子光着脚走下台阶,头上撑着一把极大的油纸伞,全身上下毫无装饰,连头发也不过因为太长而随意挽起。
“奴家奉主子之命,前来迎接公子,公子请进。”女子走到霍灏轩跟前盈盈俯身。
霍灏轩巧妙的避开对方想给他撑伞的行为,拱手回礼。“多谢姑娘。”
女子见他拒绝,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澜,将伞收起抬手。“请。”
轩临‘圣山’、血地‘离愁’本就是神州传言中最诡异莫测之地。比起圣山的千年名声,这离愁却是藏得极深。若将圣山比作圣贤之所,世代出尽才华横溢之治国奇才。离愁便是诡秘深渊,自离愁而出都是些亦男亦女或是疑似疯癫的怪物。如此截然不同的两处,自然难以免俗的成为死对头。
这山庄虽然翻修多次,可墙上的爪痕和剑气残留却仍旧透露着历史厚重。刚踏进山庄的大门,见到的是满庭院的红灯笼映着黝黑的墙面走廊。穿过长长的走廊迈过前厅,角落里可以看见一位身着狼皮的少年正在忘我的练剑,剑法犀利尽是杀招,放在神州恐怕也算得一流。而后院则是两位老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药庐,两条碗口大的巨蟒盘踞在屋顶慵懒的瘫着,似乎只要惊扰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下腹。
“你终究还是来了。”刚走到后院,清冽的声调便响起。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可霍灏轩莞尔,语气淡淡的开口:“若我再不来,你岂不憋闷。”
侍女推开门立在门外福身,霍灏轩拱手道谢迈步进去。屋内的陈设富丽堂皇,堪比皇室,桌面上每一件摆设若是放在‘离愁’之外都是价值连城。可屋内之人却是黑袍子随意的披在身上,长长的头发束在后背用流苏系着,因为坐着头发直直到了地上,黑亮得没有一丝杂陈。
“无心人,无情人。”屋内的男子瞟了一眼站在屋外的侍女,目光胶着在霍灏轩身上嗤笑。“我的青儿今夜又要藏在被角哭断肝肠了。”
霍灏轩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男子面前的残棋,坐下自行拿起白子神色不变。“芈殇莫要说笑,我已成婚。”
“你未成婚前对人也是疏离着。”棋盘上黑子占上风,名唤芈殇的男子对霍灏轩选择劣势的习惯不以为意,“灏轩总是如此,专挑难事为之。听说尊夫人即将临盆,恭喜。”
可惜说着恭喜,却显得无半点诚意,棋盘上全是杀招。
霍灏轩也是当仁不让,破局拆招。“多谢。”
日落西沉,不过对这白昼不分的深谷并无多大影响,这盘棋下了整整一日,直到棋盘上胜负已分,再无落子之处,霍灏轩才放下棋子摇曳折扇笑着叹息:“我输了。”
“以灏轩之能,应当早已看出白字乃是死局,无论如何布局终逃不过。”所以芈殇对于这次手谈的胜负并不放在心上,在起手便知结局的残棋,对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此番前来,应当不是找我下棋这么简单,何事?直言。”
“施婆婆。”霍灏轩也是言简意赅,他知道只要说出这个名字,对方自然知道自己的意思。
芈殇闻言笑出声,本就病态苍白的脸颊随着笑声泛起血色,“怎么?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我所料不差,茹素夫人,施婆婆都是你‘离愁’之人,更甚者垣国出现能控制毒尸的法师。”霍灏轩眉目微挑,“让我不得不警惕,这一切种种是否有你的手笔,芈殇?”
作为离愁之主,若是这些人行事他皆不知晓也未免太假。
“你就是看不惯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特意来气我的。茹素夫人?哼,我早提醒过她不许碰圣山,不许碰圣山!怎料她对楼肃宇情根深种,自找死路我又能拿她怎样?至于婆婆,她做事我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干涉,她名分上终归是我师叔不是吗?五毒教脱离殷家已久,毒尸之事你应当问他们,而不是问我吧?灏轩,我这身子骨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博了天数,烧了高香。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芈殇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
“老云王枭雄一世,若没有你离愁的迷魂散怎会栽在茹素夫人手里。凤城被刺一案毫无头绪,最后竟然连尸体都消失无踪,连王盛懿都不得不将它列为悬案,直到极乐宫再遇才得肯定他被练成尸人,供人驱使。而施婆婆则一直听命与你。”霍灏轩也并非好糊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