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王妃严肃的看着自家女儿,谨慎的左顾右盼,确定周围并无旁人方才说道:“先皇赐婚,岂容你想与不想,莫要说出赌气之言。况且你不是一直都心悦与你表哥,那林姑娘之事素言已告知与我,根本不足为虑,你毋庸担心。”虽然这事并不好处理,可凭那林纾是垣国女子便不可能入得了贤王府,女儿自幼便等着江羽那孩子,方才取消婚约之言定然也是在鲤城受了委屈说出的气话。
“母妃,婚姻大事关系女儿一生,女儿不愿就此迁就,凌江羽如今心系旁人,就算入了他的府邸做了王妃又有何用。”霍菡嫣垂着头,一脸哀伤的模样让霍王妃心下顿时一疼,又听到女儿开口:“况且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上年近而立之年却无子嗣,太后更是有意让皇上封他为皇太弟。若是他果真荣登大宝,那红墙绿瓦之内,岂是人生活的地儿。”虽然以前世记忆,她很清楚当今皇帝从未想过封凌江羽为皇太弟,他自然也不可能荣登大宝,可是她定要理由说服母妃帮她,否则仅凭她自个儿是万不可能让太后皇上点头的。
更重要的是这一辈子要是再和九王爷他们凑在一起,哪怕她不愿意,恐怕日后也会因为其他原因对九王爷的心上人出手,最后落得一世骂名。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心仪自己表哥的傻姑娘,何苦如此纠缠,不如早早的放手,得几年安稳的时光,看着那个臭纨绔成长为她记忆中的那个顶天立地,守卫疆场的侯爷,也算不枉她重来一世。
霍王妃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内心如何作想,只是听见自己女儿所言顿时噤声,想到近日朝堂内关于‘九王爷出使垣国、功在社稷、具真龙之象当为储君’的流言,朝堂之上早已有不少请封的奏折,就连禁军都蠢蠢欲动。魏国公府和凌江羽数年之前便是势同水火,她也不知究竟太后和皇上是做何打算,朝堂之上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抬起手拂过霍菡嫣垂在颈边的流苏,眼眸中透着疼惜,“你真想好了?你要明白若是凌江羽果真登……你便是国母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霍菡嫣摇摇头,唇边带着苦涩的笑容。
“女儿想得很清楚,女儿不贪图这份虚名,只是让父王与母妃为难了。”霍王府与贤王府多年在朝堂上便是站在一处,若是自己与凌江羽解除婚约,对朝堂格局恐怕会有所影响。
“傻孩子,你父王本就不惯朝堂琐事,虽然在对外意见上与凌江羽不谋而合,可并未在立嗣上站队。”霍王妃轻笑道:“若你果真打定了主意,我与你父王自然会替你想法子,你且放宽心,不必多想,在事情定论之前决不可告知旁人,知道吗?”
霍菡嫣看着母妃如此温和纵容的模样,心头一酸跪坐在自己的母亲脚旁,将头靠在霍王妃的膝盖上,月岚锦的缎子细柔而温暖。想起当年她所做的错事,和如今可以重来的机会。她不禁闭目浅笑,感恩上苍,何其幸运能拥有这样的父王和母妃。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母妃,谢谢你。”
霍王妃轻轻抚摸着霍菡嫣的脸颊,低头看着自己乖巧的女儿。“母妃只愿有一个疼惜菡嫣的好男儿,能替父王和母妃护你疼你一生。”
待霍王回到明辉堂之时,已经快进子时。此番垣国出使,订立的盟约若是顺利足可让边城休养生息十余年,百姓亦能远离战火之苦,安居乐意,只是这每年的岁币就要虚耗国库了。如今边城只有莫家军与云王的飞鹰骑还有魏国公的边城军队镇守,年年庞大军饷已经是国库不小的负担,若是打仗更是不堪设想。近年天灾不断,百姓收成堪忧,盗匪层出不穷,若再征税百姓便更是苦不堪言了。
屋内常年如一日的亮着烛火,霍王不禁会心一笑,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荡然无存。推开门便看见霍王妃抱着一件半成品的袍子,低垂着头用细如发丝的绣花针勾勒着袍角上的花纹,时不时的揉揉眼睛。
“仔细着眼睛,这么晚了便不必等我。”霍王虽然在外面粗犷了些,对待家人之时却是尽量温和。
霍王妃放下手中的东西,含笑走上前去替他褪去外套挂在屋内,再走到桌旁,从小暖炉上端起参汤放在霍王随手可及之处。“你不回来,我又怎么能睡得好呢?”
霍王脸上顿时溢出笑意,端起汤盅一口而尽。“今日你们母女都聊了些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小女儿的心事,你也要听啊?”霍王妃假意嗔怪,走到梳妆镜旁坐下,退下头上的珠翠步摇,将发丝垂下来。思及今日之事,梳头发的手不禁一顿,想着怎么对王爷说起方才菡嫣所说之事。
霍王却是有些粗心的没发现妻子的异样,反而从霍王妃手里接过梳子,细细的打理着霍王妃披在身后的青丝,常年练鞭的手掌满是老茧却异常的温柔,开口说道:“今日皇上宣我进宫,除却这次垣国和谈之事,其实还有菡嫣与贤王的婚事。”霍王说起这事,开始皱眉,隐隐有些火气。
霍王妃感觉到身后人停止了动作,转过身拉住霍王爷的手,担忧的开口:“怎么了?可是有事?”平日里王爷对凌江羽都是名字相称,怎么如今改了称谓,莫非在宫里也发生了什么事。
霍王爷安抚的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抚着妻子柔软冰凉的发丝慢慢的说道。
“出宫之时皇上派陈公公私下告知与我,贤王向皇上恳求,想纳一垣国女子。”霍王他的目光凝重而严肃。若非这些年脾气沉淀不少,定要去贤王府抽他个几鞭子,这正妃还未娶进门,都念着纳妾了,简直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