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撑天崖并非上山的路。而是每年春季总有那么几日,从山顶上就会掉下一条绳索,以供郡中的人上山采茶,采药。时间一过绳索就会消失无踪。望君山上所产皆是至宝,足够轩临郡的茶农与药农几近一年的食用,其他时候就以农耕维系生计,日子倒是过得安稳无忧。
除了这几日,其他时候根本不可能从撑天崖上山。
天亮之后,他们也曾去崖底看过,悬崖峭壁之上没有任何支撑的物件可以爬上去。所以,如今只有一条路,也就是所谓的迷魂林。
迷魂林是由一片百年以上的树木组成,看起来胡乱栽种的树,毫无特别之处,但是就算是当地人也不敢进去,更别提会有什么经验。
郡里的老人们都说:望君山里有仙人,惹怒仙人会迷失于望君山中,永不得出。
霍菡嫣站在迷魂林外,审视着手中的合体手札,兄长在上面标示得很清楚,穿过迷魂林和桃花坳就是千年冰湖,而东西所在的位置就在冰湖附近。
而那个桃花坳,若是她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她梦中所见那铺天盖地满是桃花的地方。她当时就在旁边看见楼肃宇他们下山,也记得了他们当时所走的路线,所以上去应该不难,只是不知茹素夫人是否已经上去,如果上去她又是从何得知的上山路线。
虽然霍菡嫣知道进去的路线,她和薛少辰在迷魂林中还是小心翼翼的走着,千百年没有人走过的地方,几近于荒山。野兽早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多久,更是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
没走多久,霍菡嫣和薛少辰忽然问到了一种浓郁的血腥味,转过一个遮挡视线的树木,有着斑斓纹路的大猫横躺在地,它的身上是各种兵器贯穿擦伤的痕迹,漂亮的皮毛都因此变得残破不堪。
不远处则几个被大猫利爪刺穿喉咙的人,还有一个被大猫断了喉骨。鲜血已经凝固成黑红黑红的样子。
霍菡嫣和薛少辰对视一眼,恐怕茹素夫人已经进去多时了,
不远处的圣山之巅屹立着几道身影。在白雪所附覆盖的山顶,站在最高处的那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宛若仙人。此刻他面若冰霜的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群涌入林中,他们极少有人被迷魂林天然的阵法所困,甚至有的已经进入桃花坳,显然上是有备而来。
“尊主。”身后戴面具的白衣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静听命令。千百年来,试图进入圣山的人不胜枚举,其中大多数俱是居心叵测。“该如何处置?”
男子眼神微撇,看着下首的几波人,扬起冷笑。“既然敢来,圣山焉有不收之礼。在桃花坳内释放回梦烟。”
“是。”白衣面具男的应声,语气毫无波澜,转身就走似乎只是一具会动的却毫无思想毫无温度的木偶。
“尊主。”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拱手,其他人在雪域之中依然一身薄衫,只有他裹着皮裘。“他们也并非都是……”
“虞伯可是心怀怜悯?”男子神色冷淡,似乎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
茹素夫人他们也只是听说虞伯过世,却并未费心去找寻尸体,谁能知道他早已被接上山疗养。“属下不敢。”
当薛少宸与霍菡嫣到达桃花坳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们二人无比庆幸但凡有危险,有古怪的地方都已经被前面的茹素夫人用人命填了过去。虽然沿途除了看见不少死去的野兽和人的尸骨,但是只绕了几个圈子就从迷魂林里面走出来。
霍菡嫣抚摸着手腕上的珠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梦境之中,她能明显感受到楼肃宇的心境,但是作为曾经的圣山之主进入圣山,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望无际的粉红色桃花林,一如楼肃宇记忆的那般漂亮美好。凋零的花瓣落在地上,一片片的延伸,像极了一场正在落下的粉雪。
浓烈的白色烟雾不知从什么地方充斥过来,比方才在迷魂林的更甚。薛少宸却是笑着向前一步,拉紧霍菡嫣的手腕轻声说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烟雾侵袭过来,从他们的身前掠过又消失无踪。霍菡嫣惊诧的喊着。“夫君?”
薛少宸笑着摇头,说道:“没事,你看。”
霍菡嫣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此时他们面前早已不是万里桃花,而是间书房。书房中白衣银发,修长的身姿立在房中,清俊的容颜盯着一个女人,尽是痴迷,是他——楼肃宇。
霍菡嫣仔细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个活泼俏丽,看着她就能感染到快乐的女人竟然是叶镜璇。
她不是死了么?那一个雷雨夜,失去丈夫、失去孩子,失去了所有的女人早已经形如妖魔。哪里是这般恬淡快乐自得的模样。她的样子更像是霍菡嫣第一次见到他们二人的时候。
可是自己现在并没有做梦,又怎么会见到他,还是和夫君一起。等等,他面前的人是叶镜璇?!难道叶镜璇并没有死吗?!霍菡嫣诧异的跑过去,细细的观察着。
不对!这不是真人,而是木雕。只是宛如真人罢了。知晓他们前因后果的霍菡嫣,心下微紧。‘生平为一憾恨,以至未及而立白发瀑悬……’
“嫣儿。”薛少宸走上前安慰着。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她梦中的场景,不过看现在的情形也明白。这楼肃宇虽然活着,却毫无人气,眼前的木雕连完全外行之人都知道,若要形似真人,有着真人一般的肌理容貌,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他究竟穷尽了多少的时光,才能做出这般的叶镜璇,又是在叶镜璇身上倾注了多少爱意。才能如此铭记,让这个女人的音容笑貌,与生前并无二样。
霍菡嫣紧紧的反握着他,眉宇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