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戏谑般的言语,却宛如炸雷一般在霍菡嫣的脑海中回荡,方才马车在离开樊城之时,自己便在想明明离夫君如此之近,却终难相见。可如今他便如此没有预兆的出现在马车前面,出现在她身边,霍菡嫣内心宛如一团乱麻,他是真实的吗?还是因为自己太想念所引发的的幻觉。
“宁远侯薛严?”邛火酉目光一凛,脸色微沉。他从未如今近的见到这位闻名遐迩的敌方将领,也万万想不到身为边关统帅的他,竟然不在军营坐镇,反而孤身进入樊城。
薛严的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终又收回放在了邛火酉的身上,唇边勾起浅笑,声音低沉暗哑回道。“正是在下。”他的神色和姿态无比随意,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宁远侯胆子不小。”邛火酉见薛严如此姿态,竟然生出了几分相争之心。他发出豪迈的笑出声,眼神中满是狂傲之色,“莫非侯爷觉得樊城已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接着右手抬起,不远处的弓箭手瞬间全部对着薛严。霎时间,被这种凝聚成一团的杀气一冲,连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
薛严见此情形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唇边的笑意未曾淡去半分,眼神中溢出些许张狂,“本侯虽不敢夸口,可事实却是如此。”他的姿态如此的惬意,语带挑衅,似乎丝毫没有将那些下一刻就会射穿他身躯的羽箭放在眼里。
“就算你带兵包围了樊城,可本王还有五万大军镇守城内,胜负还未可知。”烈王被他这种样子弄得也是内心狐疑骤起,但是语气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示弱,这一次只不过是他棋差一招,料错了薛严用兵的脾性。
依照他和帐下的谋士,从以往薛严的用兵习性中观察和了解,没有人会想到他竟然会重施故技,当真翻越天门。
虽然手下也有将领觉得薛严年纪轻轻,这最后一战大概会求胜心切,而略显慌乱。但是邛火酉却从未如此想过,薛严是何等人物,他会慌乱?听着便像是一个笑话。但他以为薛严的脾性,最后一战定会想些奇特而毒辣的攻城之法。比如从郾城边上的荔河上游投毒,那么身处下游的他便只能弃城而走或者让整座城池瞬间化为死城,以至于这段时间对于食物可谓慎之又慎。可是谁又能料想到,薛严竟然以这样的一种方式。
罢了,失策便是失策。既然如此,那便将此人留下让其臣服或者毁灭,也是除去他们戎国的心腹大患。思及至此,烈王的眉毛一挑,“如今侯爷孤身来此,若不以为这是凤城侯府的花园,可以让你来去自如。”语气中已经有杀意在酝酿。
“这樊城乃是戎国的门户,本侯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薛严背着手,挂着邪笑。瞬间从四周的屋顶上窜出几道黑衣身影,手持弓弩直直的对着邛火酉。他上前两步,看着被弓箭对准的烈王和紧张戎国将领,带着一脸的好奇和玩味。“只是不知本侯与王爷,谁会先行血祭这樊城,为此战添上一笔浓墨。”
而几乎同一时间在凤城霍王府中,霍灏轩此时正独自执白字破着残棋,杏色的外袍子襟摆与袖口上均绣着银色的纹路,而棋盘旁香炉中飘散出阵阵奇香,盘着发髻的少妇端着淡茶走过来放在桌案上,轻微的声响让他略带清冷的眸间溢出些许柔情与满足。
“棋局可破了?”阮绮罗挽了挽披帛,饶有深意的笑道。
霍灏轩略微犹豫后执下一子,棋盘上的残棋顿时明朗,坦然道:“自然。”
“你不担心?”阮绮罗眉目含笑,虽坐在棋盘对面,目光却瞥向霍灏轩右手旁的短小薄纸。
霍灏轩眉目微挑,勾了勾她耳畔的青丝,无奈的笑道:“总要对你夫君有些信心才对。”
“有信心和担心有两回事。”阮绮罗脸颊不禁泛红,嗔笑道。这霍灏轩的脑子比猴子还精明,对任何事都洞若观火,又怎能对他没有信心,不过任何事都是瞬息万变,稍有差池便会出大乱子,心里自然有些忐忑。
霍灏轩目光微凝,拉起帘子盖上残棋,端着茶杯轻啄。“我答应菡嫣的,自会做到。”
霍灏轩口中说得云淡风轻,可此时樊城之中,却情势紧张,一触即发,除却两位战圈中心之人,其他人的心脏都仿佛瞬间被揪起来,有些甚至连呼吸似乎都禁止了。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深怕王爷或者侯爷的性命,会出现危险。
正在此时,樊城的城门忽然大开,数以千计的乾军举着刀、剑、盾、矛蜂拥而入,在樊城的大街上与彪悍的戎军对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