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十同室兵戈
城高万仞,伫立天地。城墙俱是由数十丈的水晶石垒成,晶光四射气度恢弘。
一片云彩托住龙神与刘秀的脚步,飞至城前。刘秀仰视大城,每片水晶无一不映照着他单薄而幼小的身影。
城门紧闭。十名年轻的武士当风而立,白衣胜雪,长剑如玉,连眉毛都纯白如蚕地卧在漆黑的眸子上。
刘秀看见城门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几个大字——“十方倾城”。
这四个字顶天立地,光彩如波。刘秀轻声念出“十方倾城”这四个字后,十数丈高的水晶大门便在他眼前如幻影消失。
十名白武士不禁悚然,除了十方倾城的城主之外,千年以来,还没有一个人的神力,可以让这块用魔力水晶嵌成的大门,訇然洞开。
“什么人?”
“蓝破云。”
十只长剑仿佛十座冰山,刹那将龙神与刘秀围在当心。剑刃上散发的淡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大泽龙神似将剑刃看做无物,气定神闲地道:“叫白如风出来,就说神主已至,叫他快快出迎!”
空中一阵疾风吹过,荡开十只冰冷的剑锋。大风中有人说:“我当是谁,原来是大泽龙神,好久不见,快请进请进。”声音嘶哑,阴柔如风,随着这一阵大风已吹进城内。
蓝破云向风中喝道:“白如风,难道你就是这样来迎接神主的么?”
白如风哈哈大笑,却并不解释,只说:“要来便来,要走便走。”
蓝破云哼了一声,“等见到神主,看你还有何话说。”说着,和刘秀一前一后走进十方倾城。
城内风声凛凛,大风几乎将刘秀的身体吹得摇摇摆摆,像一只展翅而起的风筝。他只好抓着蓝破云的手,一步一步地紧随在龙神的身后。蓝破云的长须轻如流水地拂过他的脸颊。
十方倾城里永远荡漾着不会停息的风。环顾城堡,寸草不生,只有无边无际的风和奇形怪状的巨石,除了在风中穿行横眉冷目的白衣武士,看不见任何一个笑容可掬的居民,耳畔回响是徘徊在石窍中如泣如诉的风声。
蓝破云每向前走一步,就会有一朵随身而升的飞云被风刃裁成两半。他低声在刘秀耳边说:“神主,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这里的情形有些不妙。”
刘秀懵然无知地问:“你不是来这里找白如风么?怎么会不是时候?”
大泽龙神道:“我低估了邪帝的力量,我早应该想到魔与神不过是一念之差。”
刘秀说:“你在说些什么,谁是邪帝?”
大泽龙神双拳紧握,忽然跪在刘秀面前道:“邪帝是谁,这个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如果白如风已沦为魔道,我岂不是陷神主于危难之中,属下合该万死。”
刘秀慌忙把大泽龙神扶起来说:“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实力,你不是说我是神主么,我有天佑神光,便百无禁忌。”
大泽龙神苦笑一下,“那是指凡间的人类,在神界,你的天佑神光不过是粗浅的入门的功夫,离真正的剑道还差得远。”
“什么是真正的剑道?”
大泽龙神道:“剑道通天,神剑无道,这是神主离开神殿时,刻在神殿天光云柱上的八个字,属下不解其意,神主自己须慢慢体会这八个字的含义。”
“哦。”
大泽龙神又叮嘱说:“如果我不幸战死,神主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你必须要去冰魄谷找雪无归,你见到他说出我的名字,他自会教你怎么做。”
“冰魄谷在哪里?”刘秀转念一想,道“你不要胡说,你是龙神,神仙又怎么会死呢?”
大泽龙神一笑说:“你一直向北走,走到雪花都会被冻结的地方,那里就是冰魄谷。”
两个人走到一块高有百丈,峥嵘嵯峨的水晶石下。巨大的水晶仿佛被风力千穿百孔,宛然一个蜂巢。寒风从水晶孔中逡巡而出,犹如鬼哭狼嚎。
大泽龙神厉声道:“白如风,你以这样的方式来迎接我和神主,你可知罪么!”
“神魔两界,天地一争,沧海北斗,谁主沉浮。”白如风在风中念出四句偈语,嘿嘿嘿一阵冷笑算是回应。大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在龙神的头上凝结成一片黑色的飓风,飓风落在水晶巨石上化成一个白袍飘飘的老者,大袖飞扬,道骨仙风。
大泽龙神冷冷地看着老者说:“白如风,见过神主你怎地还不下跪,难道你忘记当日离开神殿时,我们曾发过的誓言。”
白如风道:“我没有忘记,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大泽龙神道:“只要你记得就好,还不来参见神主。”
“谁是神主?”
“他。”
大泽龙神向刘秀一指。白如风目光如刀到盯在刘秀的脸上,刘秀觉得他的目光凶邪无比,
白如风问刘秀:“你叫什么名字?”
“刘秀,刘文叔。”
“你是哪里人?”
“南阳蔡阳人。”
“你师出何门?”
“没有师门。”
“你是个冒牌货色!”白如风哈哈大笑说,“你们随我进风晶宫,来一睹神主的真颜吧。”他大袖一卷,浑身柔若无骨地钻进水晶蜂巢,而大泽龙神与刘秀则被一阵大风簇拥着走进风晶宫。
风晶宫里原来别有洞天,一幅燕歌莺舞的景象。无数妖娆美艳的女子,在绿草如茵的大殿里,欢笑嬉戏,一派无忧无虑的旖旎风光。
大殿正中坐着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与哥哥刘演的年纪相仿,只是这个少年,更是冷俊不凡,举手投足都带着王者风范。左指上戴着一枚水晶戒指,灵光闪闪。右手边放着一把式样奇古的长剑。
那么多美艳的女子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媚眼频飞杏眼含情。倒是这个少年有些春风不解风情,独自沉思,香粉堆中威仪不减。
白如风轻似落叶地坠落在少年的面前说:“属下白如风参见神主。”随着他的跪拜,那些美丽妖娆的女子无不翩翩匍匐,异口同声地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座风晶宫内软语莺叫,春意无边。
蓝破云大声喝问:“白如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如风道:“这才是真正的神主,你那位小朋友不过是你想辖制于我,随意找来的一个假神主。”
蓝破云道:“白如风,难道你想逆天意而行。”
白如风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天意,凡人都有人定胜天一说,我是既然是神,那我的意思就是天的意思。”
蓝破云指着那个白衣长剑,满脸煞气的少年道:“我杀了他,看看你还能不能逆行倒施。”他左手一扬,一团蓝色的火球向少年的头上飞去。
白如风并没有出手,那些美艳的女子也没有一丝的慌乱,当蓝色火球飞到少年的面前,白衣少年说了声“放肆。”右手一勾剑柄,剑光一闪,蓝色火球被剑风劈成七朵蓝色的火焰,剑光再闪,那七朵小似烛光的蓝焰,被长剑一字排开地穿在剑刃上。
少年伸左手在剑刃上一抹,掌心升起一道黑色的气旋,气旋将七朵蓝火焰收在掌心,如风轮飞转,蓝色的火焰逐渐变成黑色。
少年一松手,黑焰如箭直射蓝破云的双瞳。
蓝破云大袖一挥,七道黑焰四散飞射,就如七道黑色的影子钻进巨大的水晶墙壁,消失无痕。
少年归剑入鞘道:“蓝破云,你已然领教了本神主的神威,还不快快过来参拜。”
蓝破云冷笑拧眉地对白如风道:“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你将风煞剑法传授于他了。”
白如风道:“神主心有灵犀无所不通,但不知你的神主是否学有所成,不如让他们比试一下,谁是真正的神主,也就不言而喻了。”
蓝破云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刘秀的身前,他很怕白如风暗施毒手,心中已下定殊死一战的决心。
小乌龟突然从口袋里伸出一条又细又长的脖子趴在刘秀耳边说:“你敢和那个少年比剑么?”
刘秀眼见白衣少年,玉树临风的风姿,神乎其神的剑法,心中胆怯,“我,我不会剑法。”
小乌龟说:“我可以教你,相信我好了,只要你能勇敢地站出来。”
刘秀摸摸碎玉剑,只听蓝破云对白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高祖九世孙,大汉皇族刘玄。”
“你师承何门?”
刘玄傲然道:“我的师傅有很多,不知道你要问的是哪一位?”
“不错。”白如风道,“神主自幼遍访名山大川,不耻下问,多有名师指教,文成武德,博古通今。”
蓝破云道:“好,那我就问问是谁教授你文章?”
刘玄道:“江南大坪斋无羽散人。”
蓝破云道:“略有耳闻,是谁教你书画?”
刘玄道:“五夷山神笔先生马颜。”
“谁教你骑射?”
“金刀大侠关致。”
“那谁又教你排兵布阵?”
“茅山玄门,无提老祖。”
蓝破云叹息地对白如风道:“你这位神主果然学富四海,履历神奇。”
白如风道:“神主要一统华夏,必要巡游八荒,结交天下,这又何足为奇。”
蓝破云叹道:“可惜呀,你这位神主结交的不过是一些左道旁门,像无羽散人神笔先生这一类,不用我说,你我也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东西,吸收天地精华,养成气候,而玄门老祖更是鸡鸣狗盗之徒,唯有金刀关致,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白如风生怕蓝破云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嘘地向蓝破云吹了口气,那口气飞到蓝破云面前已凝成一道飓风,可是蓝破云笔直如松,落地生根。任凭狂风横扫,他岿然不动。
白如风大吼道:“乱世逢豪杰,英雄出少年,如果你带来的小朋友真是神主,他就不会畏首畏尾藏在你的背后,真正的神主敢于迎接挑战。”
蓝破云将刘秀的身体,完全罩护在背影下道;“神主尚在年幼,不能迎战。”
小乌龟对刘秀道:“你还在等什么,站出去和他比剑。你要相信我,你出去和他比剑的时候,把你的左手伸进口袋,我咬你手指,你要忍住疼痛,到时你自然会变成一个剑术出奇的高手。”
刘秀拔出碎玉小剑,身形向前一蹦,小乌龟顿时把脑袋缩进了口袋。他亮开嗓门,却像个小姑娘似的喊道:“谁说我畏首畏尾,刘玄你可有胆量与我一战?”
刘玄欣然提剑,走上前来。
蓝破云知道他不是刘玄的对手,正要拦阻,突然白如风快如迅雷挡住他的身亲,口中说:;“蓝兄,小孩子动手玩玩,你何必认真,神主仁慈天下,又不能真伤他性命,你若出手,岂不是以大欺小么。”他说话时,发出一道黑色的风旋从下至下,一道黑色风旋由下至上,仿佛两道漆黑无影剑光上下一错。
蓝破云身形展动,如一道蓝虹飞出落在白如风身后,白如风却如影随形就地一转,反手去抓蓝破云的双肩,蓝破云轻移三尺道:“你莫要逼我出手。”
白如风哈哈笑道:“蓝兄摸要动怒,我看看你的功夫是否荒芜?”
蓝破云心知他嘴上说的轻松,实际是暗示刘玄,叫他剑下狠手。蓝破云心中焦躁,叫了声:“神主小心。”双掌一翻向白如风的双手击去,口中大喊,“那我就陪你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