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一个月的记忆,从我莫名其妙的醒来,就不在记得之前一个月所发生的事情。周围的所有人仿佛都在极力的对我隐瞒着什么。我虚弱的从病床上爬起,拿起手机,翻出那个闭着眼也不会拨错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服录音,如同一个笑话,却让我的心一阵阵的惊慌。拼了命的反复拨打着那个号码,我终究还是没能将他拨通!
“可欣,别打了,他一家都已经搬去了国外,你,自己要想开啊!”爸爸站在床边,看着我一遍遍的努力,又看着我一遍遍的失落,流泪;他双眼泛红的看着我,劝解道。我不相信他的话,也不去理他,依旧不肯放弃的努力着,只是事实的残酷总是不得不让我相信,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他终究没有开通手机,即使我像是个疯子似得,使用了所有能联系到他的方式,他却依旧像是消失在大海中的一叶小舟,任我在如何努力,终于还是找不见他的影子。
时间不服输的从我身前跑过,我懒得去追它。它却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始终不肯轻易的放过我。即便过去了多久,也不肯让我忘了他的存在!我没有去大学报道,整天失魂落魄的呆在自己的房间,像是个等待被行刑的死囚,一切对我来说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每当窗外下雨时,我就如同一只被释放了自由的鸟儿,拼了命的逃离关住自己的笼子。然后冲下楼,冲进小区的院子,站在不是梧桐树的“梧桐树”下,听着脑海中回荡的那首“雨中漫步”翩翩起舞。那一刻,仿佛我又回到了高中校园的琴房外;琴房中,他在为我弹奏,而琴房的外面,那颗梧桐树下,我在为他跳舞!
“夏可欣,醒醒吧,葛思宇已经走了,你这样为了他,值得吗?”陈斌坐在我对面,脸上有浓浓的心疼。此时的他应该在大学,我不知道他如何出现在我面前,拉着我走出自己的房间,像是带着一个傀儡。
“你知道怎样联系他吗?你们关系那么好,你一定知道的对吧?”我抓住他的胳膊,像是一个丢了儿子的母亲,手指不由的用力,他的脸因为疼痛有些涨红,却终究没有甩开我,只是有些悲伤的望着我悲哀的样子,却是什么也没在说。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琳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与陈斌不同,高中两年便辍了学,这是我近一年来首次在见到她。她走近我,接着站在我面前,我呆呆的抬起头看向她,她却二话没说,举手便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夏可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了葛思宇,你就活不成了,与其这样,你不如早点去死,省的让人看着难受。”我不觉得疼,疼的一直都在心里,我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她的眼眶泛着泪,她看着我看向她,却是狠狠的转过头去。那一刻,我看到她再也压抑不住的泪水流出了眼眶。
“你疯了吗,干嘛打她。”陈斌也呆了片刻,随后愤怒的站起身来,狠狠的看着偏过头去的陈琳,怒气冲冲的吼道。
陈琳转头看向他,伸手擦掉泪痕,毫不退让的喊道:“陈斌,你要是个男人,就让自己心爱的女人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对着我大吼大叫。从高一开始,你就输给葛思宇,现在葛思宇走了,你还是赢不了他,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火。”她的话像是一根根刺,一下下的刺痛着陈斌的心,他恶狠狠的瞪视着陈琳,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最终又软软的坐了回去。陈琳望着陈斌,眼圈似乎又红了几分。她也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坐在了陈斌旁边,只是低头望着桌面,拿出包里的香烟泄愤似的猛抽,这是自打那件事以后我首次见到陈琳抽烟。一时间,气氛沉默起来,我不敢去看他们。
后来,我告诉他们说,我想去高中,去那间琴房。于是那天傍晚,我们三人结伴来到了高中时的琴房,一切还是老样子,院中的梧桐树,琴房里的旧钢琴,以及那名琴房中时常出现的老头。
琴房中的灯关着,室内有些昏暗,我看到琴旁的长凳上,老头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他望着那架旧钢琴出神。那一刻,我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本该属于我的落寂!他仿佛没有发现推门而入的我们,只是静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钢琴,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后来,这一幕在我的脑海中,却被写成了永恒……
“是你?”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却没有在意我身旁的两人。我点了点头,问他:“老爷爷,您这是?”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又去看那架钢琴,声音有些落寞,对我说:“你跟你的朋友在这里呆了三年,如今应该都在大学了吧?”我眼中的泪水在听到这句似乎无关紧要的话后,却又一次决堤,我流着泪水,却茫然摇头,“我找不到他了。”
“所以你来了这里,是来找他,还是找关于他的回忆?”他再次将头转了过来,看向我说。我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去回答他,我似乎听到他在叹气,浅浅的,慢慢的叹气,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我曾经听到过类似的叹息。之后他说:“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我们明知道应该过去,然而内心被刻下的记忆,却终究难以被抹除。可又能怎么办呢!记忆放在那里,擦不掉,何不好好保存。”他说着低下了头,伸手摸了摸那架旧钢琴的琴盖;“从前的我一心都在工作上面,她喜欢弹琴,我讨厌她的琴声影响了我的工作,不让她在家中弹琴,于是她将琴搬来了她教学的这所学校,那之后我再也没听到过她的琴声,我也可以不受影响的工作。直到后来她走了,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那般怀念她的琴声,可惜一切都晚了!于是我辞掉工作来到这所学校,之后我留了下来,守着她生前弹过的这架钢琴,仿佛我守着它,就像是在守着她一样,我一直相信,她的灵魂是在这架钢琴里的,她那么爱弹琴,又怎么舍得下她的琴。只是你们与我们不同。”他看向我,我似乎看到了他在对我笑,那是三年中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我几乎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他说:“我很感谢你的朋友,他让我看见了她的灵魂,每当琴声再次响起,我仿佛便能看到,她的灵魂飘出了钢琴,随着琴声在这屋中飘荡。记得那次下雨你在院中跳舞,她年轻时也那样,喜欢在雨中跳舞,在雨中漫步。虽然你如今找不到他,但小姑娘,你要记住,在他的眼中你很重要,比他的琴声更加重要。一个人的话语可以骗人,可他的眼神永远无法说谎。你要相信,他的消失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相信他,也是相信你自己;记住,有些答案其实一直都在你心里,这里找不到,那便问问自己的心。”
从学校出来,一路上我的脑海里都是守着琴房的老人所说的话,如同儿时复读机里的声音,反复回放。
“可欣,你还好吧,那老头怎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陈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脑中的回响被切断。她又推了推身旁的陈斌,问道:“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陈斌的回答却是简单明了,却似乎有所隐瞒。对此我却顾及不了。陈琳白了他一眼,“也对,像你这种人又能知道些什么。”
“你又犯病,我说你干嘛有事没事都跟我过不去?”陈斌明显心情也是不太好,不耐烦起来。陈琳转过头去不在理他,只是看向路旁,无端吃瘪的陈斌也只得狠狠的转回头去。我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纠葛,“记忆”,对了,我消失了一个月的记忆,突然想到关键,我决定去找回我那一个月的记忆,我相信,葛思宇的消失,或许也在那一个月的记忆中。不错,答案其实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需要知道,那一个月中发生了什么。
我看向陈琳,我问她:“我要知道我消失的那一个月的记忆。”那一刻我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闪躲,我很确定,她是真的对我有所隐瞒,她也必然知道些什么,可是她为什么要回避这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