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清到达丞相府时,已近巳时,前厅里,满满坐了一厅,显然正在闲聊,许是已经听闻了方才在闹市里发生的事情,对于沈飞清的晚到,丞相没有多说什么,更破开慌的没有相问。
曾经沈飞清是丞相府的四小姐,人人可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严阁府嫡女,受尽恩宠,气质,面貌,通通都不一样起来,此时她的到来,气氛无疑于有些异样。
而满满一厅的人看着沈飞清,目光不是不惊讶的,这才多久没看到沈飞清,盛着清辉而来,容貌竟然就这般灵隽清透到让人移不开眼目。
大厅也因为她的出现突然很静,无人应声。
沈飞清的目光在大厅内扫了一圈,此时此刻,最该说话的周氏却是如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奄奄的坐在那里,还是往日华贵端庄的装束,可是整个人却瘦了一圈,形色憔悴,发间的金色纹簪都疏理不开她的悉霾,眼角的细纹也好似一夜而起。
其实不用想,沈飞清也知道如今的周氏在丞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之前在皇后生辰不管不顾的说出丞相的“绿帽”,之后又被她派回来的明香无意捉脏,这一下子牵扯的,五姨娘这个好帮手如今也跟着飘摇的风筝般无神的坐在那里,触到自己的目光都似发怵,周氏折了翅膀,又没了当家之权,娘家恨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管不问,皇后更是只字未闻,若不是沈冰心还孝道,想必……
但是,沈冰心的孝道……沈飞清轻讽。
而丞相府那个个往日的奴才自然也是个眼势劲儿的,如今是二姨娘掌家,且二姨娘为人和悦,也不故意苛责挑剔,自然更深得人心,高低一比,自然立杆见影。
还有一旁坐着的沈拓,沈飞清可是很敏感的发现,他此时是坐在另一位青袍男子的下位,丞相府一向注重厅位坐次,如此一看,沈拓……
沈飞清心头无声的摇摇头,而后目光在那青袍男子身上一落,清瘦,文静,青衣布衫,简单而仆素,浑身上下都透着为医者简明的气息,加之其与二姨娘和沈轻絮相似四五分的相貌,沈飞清以前又见过,自然一眼识出,正是二姨娘的儿子,沈言。
对沈言这个人,她从前接触得少之又少,只知沈轻絮这个哥哥醉心医术药理,为人还算温和尔雅,无心权位,仅此而已。
此时她普一走进前厅,沈言看到她,也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那笑容中好似又透着某种洞悉的感激。
想来,二姨娘和沈轻絮必定将她之事与他说了。
“这是吹了什么风,严府的小姐竟然也来参加丞相府的家宴。”骤然一声,打破厅内的平静。
这语气,这论调,出言的自然是四姨娘,只是,听上去,比起过去全然是有过之而不无及的调调。
明明女儿做了那般不知羞耻的事,如今已然疯疯颠颠,这个四姨娘竟然还有心思打击她,争上位,真是……
沈飞清无语至极。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四姨娘还年轻,如今周氏失了势,二姨娘一心顾着掌家,年岁毕竟也比她大,她只要抓劳了丞相,每日勤劳耕耘,想来,子嗣依然有望。
而这时,原本坐着的二姨娘已经起身,对着沈飞清一笑,这才看着四姨娘,“是我请来飞清的,飞清以前必竟是丞相府一员,如今沈言回来,办这小小家宴,我就想着……”
“姐姐啊,不是我说你,虽然你是好意,但是,这毕竟是家宴,况且,方才你没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吗,你眼里的飞清可是严府的大小姐,才从明华郡萧小姐那里得了那般多的银子,这惹的麻烦……”
“这事,也是知会了我的。”丞相突然开口,四姨娘一下没声了,紧紧的拧了拧手帕,面色有些暗有些恨。
沈飞清疑惑,今日的四姨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以前她为难自己,说话刻薄拈酸,可是也不过是随波逐流,可是眼下似乎对她敌意甚大,如果没记错,沈轻雨发疯之事,如何扯也扯不到她头上吧。
当然,怪异的不只是四姨娘,丞相对她的态度,似乎转变得也太快了,难道真是突然女了被人认回了,方才发现,自己的好,想着要弥补?
搞笑吧。
沈飞清很快收下心绪,刚坐下,便听沈拓开呛,“不过四姨娘倒也说得对,如今妹妹今非昔比,随随便便动动手脚,耍耍嘴皮子便得了那寻常百姓努力一生都不可得的财福,还能来丞相府参加家宴,当真不易。”
“大哥这话说得真是生疏不客气,好歹虽然清苦欺凌,我在丞相府也住了这般些年不是,当然, 若不是二姨娘请我来,我也着实不想登这个门,叫你一声大哥是我念着一丝旧情,但是大哥言语这般刻薄,倒真让飞清伤心。”沈飞清这般说着伤心,面上却是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
沈拓没噎着沈飞清,心头不爽,正想开口,可是却已经听丞相发话了,“好了,别说了,飞清能回来,也是高兴的事儿,你就别再生事端了。”
“再说了,我这次来,也正好人二姐姐送药来的。”虽然离开了丞相府,但是好歹做面子嘛,她也可以的。
沈飞清话声一落,便对着身后的明香点点头,明香立即将一个玉瓶上前几步递给一直坐在一旁没言声的沈冰心。
沈冰心接过,面色微微动然,手指捏紧,这近一个月来,沈飞清一直派人给她送来药,她不想受制于人,也暗地里让人去寻着这药丸再做,可是,那般多的大夫郎中,却没一个人看得出此药的成份,更甚有一次,她直接拦了太医院院正傅太医的马车,请他一看,他也只说出七八种,还说这药里有一味很重要的药引,只有制药之人方知。
于是,为了她的容貌,她就这般生生的忍着,难受着,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虽然沈飞清并未威胁过她做什么。
但是,现在又有些不一样了,被沈冰雪拿刀架着时,她本来都以为自己可能是小命呜呼了,没曾想,因祸得福,命没丢,还得了闵流月的青眼相加,她当时晕了,后来听别人提起,都觉着脸红,然后,这一来二去的,闵流月来丞相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她几乎可以肯定未来的闵王妃的位置必定非她莫属,所以,她必须要彻底治好面上的伤,那些时而隐现的伤痕太让她烦躁,她知道,沈飞清竟然留有后手,想必也有一次性根除的方式,当然,她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她得用点不一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