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米丽被自己的敌人给救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解。她歪着脑袋,偷瞄了安迪几眼,对方却昂着头,一声不吭地看着她,那神气的样子好像在等着凯米丽跪在他面前,亲吻他的爪子。
凯米丽当然不会这么做,她只是迟疑地看着安迪问:“你······你叫安迪吧?你不向长辈们告发我,打的是什么主意?”
安迪坏坏地一笑说:“如果我告发了你,妈妈一定不会放过你,我那些沙鼠不是打水漂了吗?那是我好不容易抓的,想让我白费力气,没门儿。”
凯米丽怀疑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安迪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我问你,你不是生活在卡布莱特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想起这件事,凯米丽就悲从中来。她伤心地把经过说了一遍,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细节,其中的惊险让安迪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像在听故事一样刺激。
凯米丽问:“你知道卡布莱特在哪个方向吗?我想回家。”
安迪对凯米丽的敌意早就转化为同情了,但他也爱莫能助:“我只听家人说过,卡布莱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至于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凯米丽失望地啜泣起来:“很远很远?那到底是在哪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安迪想安慰她,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复地说着:“别哭,你别哭啊。”
凯米丽更绝望了,失魂落魄地说:“怎么办?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安迪急忙说:“你就留在这里吧,这里还有我呢。”
“你?”凯米丽吃惊地看着他。
“是啊。”安迪胸有成竹地说,“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要知恩图报才行。”
“我该怎么做?”凯米丽自知理亏,担心地问。
“给我捉沙鼠呀!你吃了我五只,要还我十只才行。”安迪说。
“可是······我不会抓沙鼠呀,除了见玛吉捉过一次。”凯米丽只好承认了,“再说,你并不缺吃的呀,为什么要捉这么多的沙鼠呢?”
“这个你用不着管,只要老老实实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再说,你不会捉我会呀!我就勉为其难,做你的师傅吧。”安迪说。
凯米丽不服气地撇撇嘴:“你行吗?”
“怎么不行?”安迪说,“最起码我会捉沙鼠啊,而且我打得过你,做你的师傅绰绰有余了。”
凯米丽转念一想,自己正没地方可去,现在有安迪掩护,留在这里也好。依贝娜从没教过自己捉沙鼠的本事,是因为对这种小东西不屑一顾。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还不能狩猎,学了这一招,说不定也是一个维持温饱的办法。
凯米丽心动了,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她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只没有兄弟姐妹、寂寞得发了狂的小雄狮。就连抓沙鼠也不是为了吃,而是无聊时找个乐子。他肯掩护自己不被发现,多半是想找个陪他玩的伴儿。只要不太过分,凯米丽也不介意。
安迪其实是个藏不住事的孩子,身边都是长辈,连个陪自己玩的同龄人都没有。见凯米丽无家可归,他早就心里痒痒了,只是知道母亲绝不会收留凯米丽,才想到这个办法。他见凯米丽还在犹豫,又忍不住好言相劝,从命令到劝说,最后还带了点儿哀求的意思。凯米丽终于答应了。
为了能活下去,凯米丽义无反顾地投身到抓沙鼠的事业中。
此时,玛吉正因为失去妹妹而受着内心的煎熬。
她不吃也不喝,一动不动地躺着已经两天了。除了流泪,她什么也不做,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谁说都没用。依贝娜和卡妮又劝又骂,什么办法都用了,却依然无法让玛吉恢复以前的活力。
这两天,凯米丽被猎豹叼走的一幕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每次回想起那个场面,想起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凯米丽被叼走,却丝毫没有办法的样子,她就感到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常常想,如果自己再跑得快一些,步子迈得大一些,是不是就能救下她了?或者,如果凯米丽提出再玩一次的时候,自己能坚决拒绝她,这样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玛吉的心就疼得像裂开一样。她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只是这段时间她哭得太多了,声音都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所以她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让人听了潸然泪下。
依贝娜和卡妮不再来劝她了,她们虽然担心,但也明白,对玛吉来说,她只能靠自己走出悲痛。
阿坦和弗拉犹豫着走过来,依贝娜向他们递了个眼色,让他们陪着玛吉。他们毕竟与玛吉同龄,相信他们的安慰比长辈们的话要有用得多。
兄妹俩当然明白母亲的意思,等长辈们一离开,他们就凑到玛吉身边。与她说说话,陪着她,这两天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别看阿坦平时挺活跃的,但一正经下来就不会说话了,所以他一般都只担任陪伴的角色,安慰、解闷的任务只能由弗拉来完成。
弗拉也是挖空心思找话题,但玛吉从来都不回应,只有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时间久了,弗拉也有些伤心,她抚摸着玛吉背上的茸毛,话题开始转到凯米丽身上。
“我知道,凯米丽是你的亲妹妹,她对你来说是不可替代的。但我也很爱你呀,我和阿坦已经把你当成我们的亲妹妹了。就算你失去了凯米丽,你还有我们。”
玛吉似乎没有听到,一动不动地躺着。
一旁的阿坦忍不住了:“说起来你也用不着太悲伤,凯米丽说不定还没死呢。又没见到尸体,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死了呢?”
弗拉瞪了他一眼,但回过头时,突然发现玛吉的耳朵动了动。她就顺着阿坦的话说了下去:“是呀,也许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只不过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与我们失散了。伊恩走的时候,我们也很悲痛,只是我们坚信,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坚信总有一天,我们还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分离只不过是相遇之前的等待,这样想我们就感觉不是那么痛苦了。凯米丽也是这样,你可以想象她现在正生活在草原的哪个角落,也像我们想念她一样想念着我们。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或者她自己回来,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弗拉遥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玛吉突然坐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弗拉。弗拉和阿坦都吓了一跳,呆呆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阿坦说得对。没见到尸体,我们怎么就能判断她死了呢?也许她根本就没掉进河里,只是风把她走过的痕迹吹散了,依贝娜没追踪到。也许她虽然掉进了河里,但并没有被淹死,只是被冲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她只是迷路了,找不到家了。也许她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哭着喊我们呢,我们怎么能这样就放弃呢?”玛吉的眼中恢复了神采,开始散发出从没有过的光芒。
“玛······玛吉。”弗拉担心地看着她。想不到阿坦一句无心的话,竟然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但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会不会让玛吉再次受到打击?弗拉想让她面对现实,但看到玛吉终于又找到希望的样子,实在是张不开口。
“阿坦,弗拉,我们应该找下去,不应该这么早就放弃。凯米丽总会留下些痕迹的。”
“玛吉,我们要认清现实······”阿坦说。玛吉激动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想想,如果她真的活着,我们却不去找的话,她自己怎么在那么凶险的草原上活下去。如果她是因为我们的放弃而失去生命,我们能安心吗?”
阿坦和弗拉沉默了。他们知道这种话根本不切实际,依贝娜也绝对不会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玛吉也明白他们的顾虑,她着急地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如果你们不想找,我就自己去,只求你们不要阻拦。如果依贝娜问起我,你们帮我打个掩护就行了。”
说着,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慢着。”弗拉拦住了她。玛吉回过头,悲伤地看着兄妹俩。
弗拉沉默了一会儿,跺着脚说:“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是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凯米丽出事我们同样很难过,所以······要找一起找。”
阿坦一愣,马上也说:“对,我们一起去。”
玛吉怔住了,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你们记住,这次是我们自己的行动,就别惊动长辈们了。还有,我们要制订一个计划才行,怎么找,走哪条路,还有在这期间怎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这些你都考虑过了吗?”弗拉问。
玛吉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很明显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
弗拉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看这样吧,我相信母亲的追踪能力。我们假设凯米丽真的掉进河里了,那她一定会被冲到下游去,我们就顺着河岸找。戴斯瑞尔河分支太多,只能一条一条地找,在这期间,我们一定要一起行动,不能独自离开,保证出了什么事情能有个照应。其他的嘛,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玛吉激动地蹭了蹭弗拉的脸:“弗拉,你太好了。就按你说的来,我们马上行动吧!”
“等等。”
弗拉拦住了她,玛吉只好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
弗拉看着她无奈地说:“后面的路一定很长很辛苦,你这个样子能坚持多久?先吃点儿东西吧。你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说着,她把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