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她与我一同经历魏家的悲剧与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她陪我一同成长,陪我学会勇敢的一步一步走出深渊,可如今真要离开她,除了不舍就是担忧。
我担忧这件事可大可小,她是否能在不知情,被隐瞒的情况下相助于我?
如若不能,她必定也会受到牵连,我与她主仆一场,她衷心真诚待我,我不忍她就此颠覆自己的命运,只盼她能不负我所望,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
我安抚的紧了紧她的手,柔声相劝,“云雀你先听我说,我离府前往边疆一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我离府前往边疆,半路掳了我,拿我的安危来利用威胁爷,那样我便成了罪人,而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除了你,我不敢再去冒险,你定要记住,我走后,无论如何你都要代替我在这个府中扮好这个角色,等着我回来。”
纵然万般不愿意,可她心明,自知我话中有理,她不得不摒弃内心对我的不舍,沉思片刻,抬眼看我,小鹿一样的眼中明明已经隐隐含泪,终是含忧的抿唇点了头,“云雀听小姐的便是,可……小姐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心疼不舍的看着她,酸楚连连的自唇边艰难的溢出三个字,“我会的。”
她低眸抹了一把眼泪,什么也没说,拨腿就跑了出去,看着她泣声离殿,我握紧双手,脚下踉跄坐至桌前,心里早己辩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次日,顺理成章的对外声称,我昨夜淋雨伤了身子,这些日子需要在殿中好好安养,交代任何人都不见。
一日时光似流水,过得特别的快,待黑幕一点一点的落下,殿中的云雀己然感觉到了与我离别的气息在逼近,她的话少了,动作也呆滞了,总是望着我,又或是某一处地方发呆好一会儿,待我安抚,她又是一言不发的调头就离殿。
夜晚时分,待到三更天的钟声响起,她帮我整理好了一切,想跟她道声别,却不见她的人影,我知道她肯定躲在某一处地方偷偷的哭,又或是偷偷躲在一处不让我发现的地方,默默的看着我离开。
我拎起包袱,己不能再顾霞诸多,朝着云雀早就安排好的后门迈出了殿。
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一双泪眼,可依旧未停下脚下的步子。
月帘挂勾,月光一泻千里,天空中干净清澈,连点点星光也不见。
我一路策马奔驰,也不敢稍作歇息,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耽误离京的时辰,错过出城的最佳时间。
都知道,城门警惕最松之时便是两班交接之时,我不能利用齐王府的令牌出城,只能揣测人的心理,利用些银子看是否能行个方便。
遥看着远处便是城门,我稍稍放慢了速度,细想着出城之时如何应付。
正在我思虑之时,一阵清风撩起耳畔发丝,眸中撞入了一名淡淡紫衣的女子,独自立于风中,袅弱身影在这锦绣丛中分外寥落。
我心中微动,深深凝眸看向那娉婷身影,放慢了马蹄的速度,移步向她而来,她那纤弱消瘦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二娘,紧蹙着眉心,眉宇间挂着沉沉的思虑。
我拉住马栓,驻足在她的面前,我心里微微产生了一丝疑虑,她此时的出现令我有些诧意起来。
我下了马,她也迎了上来,我低唤了一声,“姐姐。”
她冲我笑笑,现如今四下无人,只怕早就在她到来之前,这里早己被清场。
“妹妹向来行事谨慎,我深夜拦截在此,也是知道妹妹定会选择今夜离开京城,这是去边疆的图纸,我知道妹妹从未去过边疆,为了节约时间,我让人画出一条路线,妹妹可照着此条路线前行,便可在一月之内到达边疆。”
她的疑虑我自然清楚,我微微展开她为我画好的图纸,内心一丝笑意而过,她害怕我看不懂,在脚程之上浪费时间,所以为我详细分析了此次路线,确实想得周到,想得天衣无缝。
还未待我说话,她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熟悉的令牌,这块令牌并不是出自太子府,而我也亦不能用齐王府的令牌出城,若是让人怀疑,只怕会平添困扰。
她将我未想到的,全都己想到,眼前这个长姐的心思我今日算是看出了几分清楚,这般温柔的面容之下,我从未发现还藏着一颗慧质兰心。
父亲能从三个女儿之中将她挑出来成为手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自然有她过人之处,父亲的眼光从未错过,这一点我很是清楚。
“这是出城的令牌,有了它可以为你避免些麻烦,节省不少时间。”她的声音伴着夜间的凉风悠悠而来。
我伸手接过她早己准备好的图纸与令牌,凝重的点头,“妹妹在此谢过姐姐。”
我的目光一直细心地在她的脸上游荡,就怕错过她一丝的情绪变化。
“妹妹无须谢我,我也在帮自己。”她的样子显得沉重,丝毫看不出她面上异样,也许是我的多心让我对她如此小心,可最终她都未在我面前显露半点异样神情。
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手上一丝温暖而过,“路途遥远,你自小身子不好,一路上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是我养的一对信鸽,妹妹这一去便是要好些日子,妹妹可用这信鸽随时与我保持联系,也好让我在京城安心。”
我从她的手中接过信鸽,看着她,眸对眸,深望其中,在她的眸中我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面容,而我的眸中依旧是她那张如许年华。
我终是扬唇一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全,我走后,还望姐姐多多协助府中的云雀。”
不管长姐值不值得我信任,可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府中的云雀,长姐是此事的知情人,我除了拜托她,己然找不到合适之人,这件事我承认我是比较茫然的。
她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淡笑,“放心吧,云雀那姐姐会替你照看着,妹妹一路小心。”
“那就好,有姐姐在,我就放心了,时间紧迫,妹妹在此与姐姐别过。”我笑着点头,转身骑上了马背。
在我扬起手里马鞭之时,她朝我扬起了声音,“好好照顾自己,定要万事小心。”
我闻声,夜眸轻转,潺潺暖意浮上,百感交集于心中,望着她的目光渐渐黯淡,这样看着她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水,还如从前一般,心下念转,笑着点头,扬起手里的马鞭扬长而去。
扬鞭在手,眼前却显现出姐姐的图纸。
按照图纸之上规划出来的路线,从京城到达边疆要经过九大州,六道峡,二十一个山谷。
其中的沙龙峡,战天齐的军队按照路程分析,他应该到了此处,我从此追过去,快马加鞭也得三十余天。
沙龙峡乃关中之地,左有龙州作为天堑,右有高山为屏障,四境全是要塞,活野千里,从地理上来看那是一个蕴藏瑰宝之地。
传闻,那瑰宝之地土地肥沃,占尽天时地利的便宜,还伴有金矿出现,最多的是那宝藏之说。
而这些年战国的周边小国都对龙沙峡虎视眈眈,而这次北漠入浸,只怕也是冲了那龙沙峡而来。
果真如此,在长姐的相助之下,出城门相当的顺。
策马飞奔了一夜,我与马儿早已经累得疲惫不堪,无力直逼我全身,实在受不了这般劳苦奔波,再加上此时己快到正午,阳光有些毒辣,酷热感也袭上了身心。
抬手抹汗之时,眼见前方有一处草棚凉茶处,心下想着停下休息解疲再上路也不迟。
刚入草棚,便见草棚之处悬挂着一块价格牌子,茶凉三文钱一碗。
回想起长姐画好的图纸之上正有此处,盘算着路程,己经离京城有些路程了。
“老板,来一碗凉茶。”我临桌坐下。
“好耶。”
还未闻其人,便先闻其声,不一会儿,一碗凉茶便送至了我的面前,口干舌燥之下便将面前的凉茶匆匆下肚。
方觉凉茶还不够,欲叫老板再给我添一碗之时,我心上一紧,眼前所看到的情况让我心中生疑,甚至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处凉棚的位置正值四方交界处,想来是个不错的位置,生意也当是红火。
可令我不解之处便是,生意好的同时,为何老板草棚之中只留有二张桌子,若是生意红火之时,只怕连喝茶的桌子也不够,而此时正值响午,应当停顿休息的路人不少,我能想到的问题,这茶棚老板又怎会没有想到呢?
我再四处张眼望去,草棚之内除了我与那名话不多有些诡异的老板,并不见他人,糟糕,我竟大意了。
想到这时,我欲起身离开,眼前一阵模糊感袭来,接着便是头晕目炫,再接着便是眼皮越来越重,直至陷入一团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