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如钩的月牙轻轻的挂在天边,今日我大动干戈,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殿中酗酒。
我端了酒杯在手中,一只手便倾斜着玉壶,可才落三杯不到,玉壶里的酒便见了底。
今日有意酗酒,也不过是想引来某些人,如若不成功,那我也只能提着手里的玉壶厚着脸皮,甩掉所有的自尊上那书香殿中去。
跪在堂下的几名奴婢,我并没像平日里一般让她们起身退至殿外伺候,而一直让她们就这么跪着,个个面如土色,低头伏跪在地。
待到殿外低头进来一名奴婢,她名唤柳儿,这殿中除了云雀之外,就属她还管点事,现在云雀不在,我这身边伺候的便是她。
她向我行了礼,起身之时己经留意到了这殿中一个个瑟瑟发抖的跪着的奴婢,托盘里放着一杯清茶,轻轻的递至我的面前,小心的抬眸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了眸,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我这样一折腾,怕是将她们给吓到了,我一改往日,往日里那温婉贤淑的王妃己然不见,现在的我性情大变,除了酒,谁都不认。
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瞧了一眼面前的清茶,满心烦闷都化作无名火,哐当一声,手指刚提起的清茶便重重的落在桌面上,溢出几滴茶水。
柳儿苍白了脸扑通一声慌乱的跪在了地上,其他的奴婢瑟缩一团,大气也没敢出。
我蹙眉拢了拢鬓发,扬了声音,“柳儿,这就是你为本宫拿来的酒?难不成这偌大的王府之中连个酒也没有,还是你们欺负本宫不受宠,连个酒也不让本宫饮。”
柳儿身子一震,连忙叩头道:“不是这样的,奴婢……岂敢欺负王妃,只是您这己经是……第三壶了,若是再喝下去,奴婢担忧……王妃的身子。”
“啪……”一声巨响,我手边的茶杯碎于她的裙边,茶水溅落在跪着的几名奴婢的裙边之上,一个个吓得抖着身子,连头了不敢抬。
我起了身,冷冷的看向她们,低吼了一声,“你们只管告诉本宫,这酒拿还是不拿?”
众人不敢抬头回话,一名奴婢私底下扯了扯柳儿的衣角,柳儿微微抬起头,脸色阵阵青白,略一迟疑,便颤音畏缩道:“奴婢,奴婢……奴婢这就再去拿……”
“都滚出去。”我怒吼了一声,衣袖一拂,故意提起手边的玉壶摇摆而入,不再理会堂中之人。
刚入珠帘,便听见堂中的几名奴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柳儿发抖的声音让我听得格外的清淅。
“这可如何是好?云雀姐姐今日身子不适,睡在屋中叫也叫不醒,李嬷嬷也不知何原因回了宫就没再与王妃一同回府,王妃今日突然性情大变,若是再这般喝下去,只怕会伤了身子,得速去通报爷才行,就是不知爷如今在不在府中?”
另外一名奴婢着急接了话,“不管在不在?柳儿姐姐也得去通报一声才行,若是不在,便通知管家去寻回爷,王妃身子金贵,纵然再不受宠,那也是当今皇上钦点的齐王妃,华家千金,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做奴婢一个也活不成。”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通报爷一声,你们替我去酒库拿酒,且不要惹怒王妃。”
待到殿中恢复了一丝静谧,我抬步至窗前,只听见草丛中促织夜鸣,抬头望向天空,月色如水,星稀云淡,一阵风过,吹起我衣带飘拂,透衣生凉。
随着这丝凉风给我带来的凉意,我唇边淡淡笑了一笑,闭目揉着额角,只觉头疼欲裂,今晚我故意将自己灌醉,等的就是那道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身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在,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在,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不知不觉又哼起这些字眼。
脚下一时虚浮,身子微微往窗边一靠,风吹起我的发丝,乱了发髻,索性拨下盘住发髻的簪子,一头如水黑发垂下腰间,随风飘逸,我举壶就口,仰头而饮。
良夜深宵,月色迷人,今夜会有谁愿与我共醉,他愿意么?
我竭力不去想起那个名字,因为我此时的心里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清楚等待是我这一生的幸还是不幸,如若不幸,我也只有独自承受这一生。
眼前渐渐迷离,突然飘过几张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容,是幻像中,梦境中出现过的面容,有外祖父,有娘亲,还有那道白色少年身影,我恨不得再近一些,然而只一瞬间,诸般幻像都消失不见,睁眸闭眸间,眼前漆黑一团,实际什么也没有,夜静无人。
我再次苦笑着举起酒壶,相再饮一口,陡然手中一空,酒壶竟不见了。
身后有人劈手夺去了酒壶,将我揽住,不待我回头,腰间一紧,身子蓦然腾空,竟被人拦腰横抱起来。
一阵轻飘,发丝如水向后飘逸,我愕然抬眸,酒意顿时散去大半,眼前,是战天齐带怒的面容。
我刹那间失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天旋地转之间他抱我入了内室。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喉间一丝难受,打了个酒嗝后,冲他轻轻一笑,“谢谢爷今夜能赏脸。”
突然耳边一股力道而过,殿中瞬间化作一丝昏暗,我心上一紧,还未来得反应,胸前一凉,衣襟竟被他扯开,半边外裳已褪下肩头。
“你做什么?”我猛然回过神来,推开他的手,收紧领口,慌乱的往床角躲闪。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的眸中冷意四溢,锋芒掠过,仍未说话,接着他再度伸手过来,我惊得起身欲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衣都湿了,方才还在吹风,浑身冰冷,再不脱下来,难不成你还想如上次一般躺在床榻之上数日,我可没有闲功夫再来照顾你。”他陡然发怒,双手一分,扯下我半湿的衣衫。
我呆住,看着自己外衣在他的手下一点一点的尽褪,我眼中一紧,还是抵不过羞涩之意,想要推开他的手,抓紧领口,“我自己可以。”
他似乎沉默片刻,手离开我的领口,声音淡淡而来,“今日的你还算清醒,既然可以自己动手,那就快些换了这身衣裳,我也省了不少事。”
我心上一怔,却不明他话中意思,抬眸问道:“什么意思?”
他凝望我,目中怒色稍敛,竟有些许玩味之意,“你左胸之上有一枚红色的痣。”
我反手一记耳光挥出,半途而废,他头也未抬,手上一股力道传来,他将我手腕紧紧的捏住。
我狠狠瞪了他,奋力挣脱他手上的钳制。
这可恨之人反倒唇边一抹泛起,他凑近我,只离咫尺之距,气息暖暖拂在颈间,“胸前有痣的女人这世间还是少见。”
“你……”我面上一丝红晕而过,迎着他熠熠目光,我的声音不觉咽了回去,耳后发热,再说不出口,只能转眸从他手中挣脱开来。
我不敢抬眸看他,只是紧紧的揪着领口不放,心乱如麻,让我朦胧之中想起了那日雪中醉酒,迷迷糊糊我察觉有人在脱我的衣裳,只是无力睁开眼没法看看在我身上划过的温度是从何而来?
原来是战天齐,瞬间脸上泛起了一丝羞涩之情,心开始胡乱的跳个不停,可身边的他似乎还是没有离开之意,总觉得脸上火辣感越来越强烈。
他唇边敛了笑,眸光再次冷冷看我,唇角紧抿如薄刃,“当日你醉酒留在你的身边若不是我,换作其他人,你还能活到今日?连同华府几百条人民只怕早就上了那断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