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战天齐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府中,可他直径入了书房之中,便在书房之中住了下来,府内御林军纷纷辙离,至于那封书函似乎也被他所驳回,并未上呈至皇上的手中。
太子府传来太子相安无事的消息,长姐也来信想当面一谢,被我拒了,至于太子,我更是不想再见,见到他只会给我凭生罪恶感。
似乎一切就这样过去了,我心里又亏欠了战天齐一次,虽不知何原因让他改变了主意,只觉得我与他的距离又远了。
又到海棠花开时节,在府里的半年光阴弹指而过,一阵风而过,海棠花落如雨,遍地散开,迎在空中别有一番景象。
“能不能聊两句啊,再这样下去,你得把爷闷死了。”战天睿的声音响在漫天花雨里,听起来带着心烦的叹息。
我与他端坐在这花苑之中己好些时辰,听鸟语,闻花香,他终是抵不过烦闷向我表示抗议了。
“九弟想聊什么?”我淡笑对他,侧目中的他随着那片花雨慢慢在眸中淡化开来。
我承认,这几个时辰与他端坐在此,我静谧的性子早己将他的存在己忽视,经他不耐烦的提醒,我只能尽地主之宜将他的身影在我的眸中渐渐放大,从而自心里来重视他的存在。
“爷看着你有心事,就像这些正在凋零的海棠一般,带有不甘心的执着,你到底在执着什么?”
随着他的话,我看向那一片因为时节而残败凋零于地的海棠,仍是淡淡的笑来,“九弟这次的猜想怕是错了,海棠花凋零是常态,它美艳的盛开于此时来说,那只是一种过去,只要曾美艳的盛开过,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它最美的影子,现在的凋零对它来说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听这这般为自己解释着,他只是看着我,却不语,我发现了他眸中的异样,强自扯开话题,说着想要弹琴给他听,他没有拒绝,回了我同样的一个淡笑。
琴弦在我指尖轻轻的逸出,我的余光察觉到他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到了我琴音恰落之时,我看向他,与他眸光相视的时候,他的眸光很深,看着我静静开了口:“这里若是住着不舒适,还有我的睿王府呢?”
一番欢快的曲调依旧盖不过我内心难挡的沉重与束缚,在战天睿的眼里却显得如此的清淅,他能借琴音来倾听我内心的心情,在我淡漠的性子中,他是第一个能揭开这丝淡漠的薄网之人。
“九弟为何总是要帮我?”我放下琴弦上的手,第一次在他面前沉了淡笑。
他的眸光忽而变得悠远,转而看向那一抹海棠花林,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你在我眼里与其他女子不同,也唯独单单只有你的眼神让爷不敢看。”
虽半知他话中有同情,怜惜,甚至还有某些情愫升华之意,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与他之间总隔着什么?
我又重给了他一个轻松的笑容,“九弟是说笑么?我的眼神有那么恐怖?你堂堂的战国睿王爷竟会怕一个女子的眼神。”
“我也说不出为何?你就当作是我在说笑吧!”他也回看向我,淡淡的笑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到他唇边挂起的笑意,我心底竟骤然微微有一丝痛意,而这丝痛意竟是源于对战天齐的愧疚之心,我想起了战天齐与纳兰珞郞有情,妾有意的情景。
不是因为忌妒,而是因为我的存在,生生的斩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所有美好,存在我内心的只有抹不去的愧疚。
我将藏在衣袖之下的手微微收紧,面上微笑犹在,“九弟可有喜欢却又不能娶的女子?”
这一刻,他的眸光渐渐转深,令我觉得眼中灼热难以抵抗,在他欲要开口答话之时,我抢先笑了起来,“想想我这也是白问,九弟淡泊洒脱,又位居王爷,岂会有想娶却娶不到的女子?”
话罢,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瞬间即逝,也随着我脸上的笑意,转眸扬声笑了起来,“凡事并不能这么肯定,说不定我还真有。”
他忽而起身,不等我再开口说话,便转身没入了那一片落花之中,青石小路弯弯曲曲,他的身影也若隐若现,直到渐渐消失。
回到殿中,我感觉一身的疲惫,却不知为何,抬眼之时,总会回看了一眼整个殿中,仿佛在书案前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我也不知从何时起,连着这些天眸中都会出现这般幻觉。
躺在贵妃椅上沐浴着潜入殿中的浅浅阳光,也许是几晚未合眼的缘故,眼皮重而沉,几经闭眼合眼,一阵恍惚,便沉入了睡眠之中。
我醒来的时候,天边似乎挂上了一层黑幕,殿中静得只听见我一人的呼吸,淡淡的香气飘逸于我的鼻间,我微微看去,香炉里的香屑已经燃尽,空气中的味道敛得极淡了,却依旧能够分辨出,是供人安眠用的。
应当是云雀来过殿中,见我好不容易睡下,便点了安眠的檀香,好让我多睡会儿。
突然耳间传来一阵急切且嘈杂的声音,我若隐若现有些听到宫中二字,心里微微一紧,有些情急的起身推开门,却见战天齐默然站在殿外。
我能察觉到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寒意,虽不知他候在殿门,迟迟不推开殿门是何意?但是心底却因此而越发的害怕,我强自压下那隐隐若现的不安,出声相问道:“爷怎站在殿外?”
他慢慢的转眸看我,几日未见,仿若他早己褪了所有的情愫,只留寒漠如霜。
他看了我良久,才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可以解读的情绪,“母后病了。”
“病了?”我心底一窒,没再多问他,只是拨腿就往外跑。
手上一股力道袭来,我被他死死的抓在手中,“太子刺杀一事母后问起,你只道不知道三字便好。”
我深深的看他,微见他眸中带着一丝紧张情绪,再待我试想看清楚时,他转了眸。
“母后是因你刺杀一事放过太子而病重?”我迈开一步,随着他转眸的方向想要看着他的眼睛。
而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声音里带了些许复杂,“这事己与你无关,你只当作什么也不知便可。”
我依旧不折不绕的追看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问他,“你在担忧母后责怪于我?”
他淡漠的情绪分明有一丝颤动,突然他转过脸来,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心底有说不出的难受,兴许我心里的这些变化己经让他收在了眼底,于是他一笑,带着几分讽刺之意,“你多想了,母后己因此事病重,我只是不想她再因你做的蠢事而丢了性命,如若不想成为罪人,就收起你的那些泛滥成灾的同情心,闭上你的嘴巴。”
语毕,他眸中一闪冰寒之意,冷傲的拂开立于身后的衣袖,转身渐渐远离我的眸中。
我的心骤然剧震,心底明明纷纷扰扰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为我安排好了一切,还自己承担下了所有,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是那样清绝傲然的人,我想起了那日,他冰冷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时,他眸中分明透着恨我入骨,分明想我死在他的手中。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的手心不受控制的紧紧握起,却在还未完全握牢的时候,忽而想起自己如今握着的是什么,是感激,还是心酸?下一个瞬间,突然被烫到一样急急松开,向前迈出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