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似乎看似都己经结束了,离我册封为后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可是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整个宫中来贺喜的不少,也堆了不少的贺礼,万丈光芒笼罩在我的昭阳宫,本应蓬筚生辉,热闹非凡,可我却觉得凄美冰凉。
“娘娘……”身后传来一唤,随着便是肩上一沉,是海棠手上的披风紧紧的裹在我的身上,“这天气外间寒凉,娘娘还是随奴婢早些入殿吧。”
海棠一脸忧心的看着我,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问道:“海棠,算着日子,这离十五还有几日?”
“回娘娘的话,正好五日。”海棠答了我的话。
我顺而轻轻一叹,“只有五日了,那就是说,我己经有二十余日没有见到皇上了?”
“可能是皇上忙于政务,所以……”海棠想要说出些理由来安慰我此时冰凉的心,我听得出,她此时连她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安慰我。
我悲凉一笑,匆匆打断了她的话,“皇上政务繁忙,三日前的狩猎难道也是政务?”
“这……”海棠抿了唇,眸中顾虑万千。
我保留着唇边的悲凉笑意,淡淡的咀嚼在自己的心里,抿唇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放眼庭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海棠终是有些忍不住心中的那些想法,终是问出了口,“娘娘恕奴婢多嘴一句,奴婢记得皇上上次来娘娘宫中的那晚正是尉迟大人阻碍娘娘为后的那一日,在那件事情之上,是皇上想出办法让娘娘脱险,娘娘特意让奴婢准备了一些皇上爱吃的膳食,可是那晚,皇上似乎并不开心,而是负气离去……”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而后又接着道:“从那晚过后,皇上就再未来过娘娘宫中了,就连三日前的狩猎,皇上也未带着娘娘一同前往,反而是华妃娘娘。”
海棠的话深深的戳痛了我的心,我却仍要逼迫自己强忍着,“你说得没错,他给了我后位,却不见我,他心里怨我,但又怕留不住我,只能用后位来栓住我,自我得知他要在十五立我为后的那天起,我就猜到了我会有今天。”
“皇上是因为娘娘不肯让小皇子小公主回到皇上身边之事而心中怨娘娘么?”海棠纠了眉心。
我转身向她,抿唇一问,“此事,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应该?”
海棠微微垂了眸,“奴婢不敢说。”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淡然一笑,便要离去。
“娘娘这是何苦?”海棠在身后一问,引得我脚下一怔,停了半步,“我有我的苦衷。”
我与战天齐之间虽然距离己远得连我们彼此都看不清距离了,但终有一道桥梁立于我与他之间,这道桥梁也许就是我们一直等待的妥协。
要说执拗,也许我与他真的很像,在谌儿与念儿的事情之上,谁也不肯让步。
又过了四日,在接近我册封为后的这些日子里,我派了不少人在外寻找娘亲的下落,盼望着,娘亲能看着我坐上战国的后位,可终还是没有她的下落。
只有一日了,我便是战国的皇后,万人瞩目的皇后。
我的眼前不知不觉的出现了好多人的面孔。
我看见外祖父在对着我笑,他还和小时候一样,那笑容永远都会让月牙儿觉得安心。
我也看到了春兰与云雀,她们的一鼙一笑,还是那般的清淅。
还有小姨,还有子亚哥哥,小姨那双忧虑深沉的眼睛还是那般的令我不敢多看。
至于子亚哥哥,他爱吃他的冰糖葫芦,还是和从前一样,吃得满脸都是。
哑叔,云先生,二娘,长姐,二姐,三姐,战天麟,战天平,战天成,六嫂,五嫂……最后映入我的眼前的是父亲那张深藏不露的面容。
我站在不远处,暗沉的地牢之中,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如今身在死牢之中的他。
父亲虽然免一死,却后半生永困地牢,双脚己废,再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
他满头白发,费力的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着,只为了那门口的一碗清粥,一个馒头。
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张脸,己不再是昔日的华荣,也不再是云先生,是那张一直被他藏着的属于他自己的脸。
我就这么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将那碗清粥与馒头向他推了过去。
他颤抖的手悬在了空中,一张憔悴削瘦的脸望向了我,那一刻,我想唤他,父亲那两个字我却怎么也唤不出来。
他却在这一刻,莫名的朝我笑了起来,连着二下从我手中抢过馒头与清粥,自误自乐的吃在嘴里。
还一边呢喃着,“好吃……好吃……真好吃……”
我的心猛然一怔,看着眼前这个憔悴消瘦却如同孩童一般的父亲,我的心中有了答案。
父亲竟然疯了……
我拧着心口的痛,一行泪水滑落至唇边。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回到昭阳宫中。
我只知道,在我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在等着我。
“听说妹妹去了地牢?”灵馨笑着问我。
我不答,是没有心情再开口说话。
她突然拿出一条毛毡子轻递向我,“这是皇上在三日前猎到的一只血狐狸,我看那血狐狸的毛色红得正艳,想着妹妹应当会喜欢,特意让人做了一条毛毡子,妹妹瞅瞅,看是否还喜欢?”
我的眸光只是淡看了一眼,什么血狐狸,什么毛毡子,只不过是她故意拿来在我面前炫耀的一种方式。
“华妃娘娘今日也是来道贺送礼的。”我暗淡的一句,眸光轻快的从她手中的毛毡子之上离开,丝毫不落痕迹。
灵馨一笑,却笑得有些牵强,“妹妹说笑了,这毛毡子哪能算是道贺送礼啊,妹妹这不还得明日才能册封为后么?算着时辰,离明日的吉日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我闻此言,心头微怔,面前之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那姜尉迟阻拦之事,还有那些大臣将我与宁玄朗之事拿出来大作文章之事,想必都离不开这面前之人。
只奈于两件事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目的,现在仍还是不死心。
心下一转,却又觉得面前之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让她胡来,离册封为后,不过只有几个时辰了,任凭她有天大的本事,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料她也生不出何事端出来。
我的顾虑虽被我暗自压下,可心里仍还存一丝不安。
紧接着,她又继续开了口,“话又说回来,这几个时辰,妹妹就不担心册封一事指不定还得出个变数?”
我淡然的看向她,自唇边溢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她唇边一抹笑泛起,将那红得正艳的毛毡子又在手中轻轻抚了抚,“妹妹方才也去过地牢了,我猜想妹妹是想告诉那牢中之人,明日妹妹就要坐上这战国的后位了,好让那牢中之人也替你高兴高兴吧?”
她突然提到了牢中之人,让我思绪更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毛毡子,唇边的笑意一瞬间全无,眸光有些冷然,“只想和妹妹打个赌。”
“打赌?”我拧了眉,一瞬间真难猜透她到底是何意?
她冷然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朝我点了头,“对,此赌还要以妹妹的后位为赌注。”
我收紧袖中的指尖,冷冷的笑了起来“你还未死心?”
她淡淡一笑,有些诡异,“不是还有几个时辰么?我方才也说,这几个时辰,指不定还有什么变数?”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夜深了,华妃回去歇着吧。”我愤然起身,不想再理会面前之人。
“妹妹是不敢与我一赌了?”她冷冷一语,朝我狠狠的砸来,可见她的心里在此时有多么着急。
我闻言,立于桌前,转眸瞥向她一双带着丝丝慌乱且又急切的眸子,抿唇一笑,“你要赌什么?”
她微微收敛起某些情绪,也起了身,与我平视,“只要你跟我赌这一把,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从此两清,我与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干系。”
这样的她真的令人感到害怕,我微眯了眼,“你到底要跟我赌什么?”
“赌你今晚离开皇宫。”她一字一句冷然开口,却听得我莫名其妙,“什么?”
她面上微微一笑,与我平视的眸光微微向下,应该是注意到了我袖中双手在一点一点的收紧。
“你离开皇宫后,皇上若不舍你,前来追你,那就是你赢了,你便可以继续做你的皇后,继续与皇上恩恩爱爱,而我便不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我会退出这一切,请皇上准我搬至庵寺,剃发为尼,可若你输了,你就得答应我,从此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这样的话语在此时此刻真是听得我一阵好笑,“真是荒唐,我为何要与你许下这么一个荒唐的赌约?”
“你怕了?”她冷冷的质问于我。
我却在她这个冰冷的三个字之上,心乱得无言以对,也许正是她一语正中我下怀,我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