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敢肯定。”在尉迟大人肯定说出这句话之时,我的心开始下沉。
看来这个聪明了一世,糊涂一时的尉迟大人,还真如我所猜想的一般,中了灵馨的借刀杀人之计。
如今矛头向我,我却替这双鬓如霜的尉迟大人感到婉惜。
我本以为,这个聪明的尉迟大人会忍一时之气,像其他大臣一样,递折子提议我为后。
所以,我便赌了一把,让海棠将要举立我为后的信件传至了尉迟大人的手上。
一则是想要让自作聪明的灵馨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毕竟是姐妹一场,能放过且放过。
可没有想到,这尉迟大人竟如灵馨所愿的走了这一步蠢棋,如今背腹受敌,自身难保。
想必这个时候最得意的就是那坐收渔翁之利的灵馨了。
“好,既然这样,那朕便唤童妃,还有张大人,罗大人,及尚将军与你一同见证这些折子中的内容,也好证实朕无偏袒之心。”战天齐的一语引得我心头一颤。
他竟然要当着尉迟大人还有我与其他朝中三位大臣的面见证这些折子。
然而这三位大臣,竟没有在宁玄朗给我折子名单之内,可以说,这三位大臣正是局外之人。
面对那些折子,我的心开始揪紧,耳边却己传来了小喜子的高喊声,“传童妃,张大人,罗大人,尚将军觐见……”
我举步从偏殿直入正殿之上,却不敢抬头看向御台之上的人,只知道侧身向他行礼,“参见皇上。”
“童妃免礼。”战天齐向我扬了手,便对身边的喜公公吩咐道:“小喜子赐坐。”
“是。”喜公公给我赐了坐,我微抬起头,看向战天齐之时,他的眸中闪过几丝情绪,那是我不懂的情绪。
“臣等参见皇上。”
入殿的有三人,其中一位相对而讲,我还是比较熟悉的,他就是尚青云,如今己成了振国大将军。
“众爱卿免礼。”
“谢皇上。”
尚青云的眸光撇向了我,只是一瞬便转了眸。
御台前的战天齐眸光深沉,唇边带着几许笑意,且深,一边轻翻着面前那一摞折子,一边带着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日在这个时辰召见各位,想必各位心中都己明了,如今朝堂上下讨论颇多的一事,就是关于立后一事,童妃乃后宫嫔妃,自然也在立后的当选人之中,今日又凑巧,在朕召见童妃之时,这尉迟大人先童妃一步来与朕见了一面,说起关于立后一事,而且还事关童妃,正好,两位当事人都在场,而朕又不能偏袒,所以便传张大人,罗大人,尚将军,三位爱卿来做个见证……见证童妃之心。”
战天齐的眸光看向了我,我对上他的眸光,心里难免多少会有些怔然。
他似乎不想给我太大的压力,便匆匆转了眸,看向左面的一脸严肃刚正的张大人,“张大人,你乃从二品礼部侍郎,素来有黑面包公之名,今日朕的做法,你这位铁面无私的礼部侍郎如何看?”
台下站有四人,尉迟大人与罗大人在中间,张大人在左侧,尚青云则在右侧。
左侧的张大人严肃刚正的脸上稍稍有一丝动容,双手作辑答话,“臣多谢皇上的信任,皇上此举想必也是想要还童妃娘娘与尉迟大人各自一个公道,臣赞举皇上之意。”
“好。”战天齐手下一重,重重一折手下那些正在轻翻的折子,眸光转向了中间的罗大人道:“那依罗大人之意呢?”
罗大人有些微胖,上前一步答话,“臣也谢过皇上的信任,立后一事乃我朝大事,万万不能草率,若真如尉迟大人所说,童妃娘娘己存了拿拢朝中大臣之心,那此事便不可饶恕,若尉迟大人污蔑了童妃娘娘,其罪也不可饶恕。”
罗大人一言怔入我的心底,我开始不住的收紧袖中的指尖。
毕竟在此刻,我依旧读不懂战天齐眸中那些深沉,还有他面前寻一摞重重的折子,那里会有何玄机,我接下来又该如何面对那些折子之上的内容。
我在心底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揣测战天齐今日所为。
当下,我能做的只怕也只有冷静,再冷静。
“罗大人言之有理,臣觉得,既然尉迟大人一口咬定童妃娘娘有拿拢朝中大臣之心,那就请尉迟大人拿出证据,所谓口说无凭,童妃娘娘又是皇上的后宫宠妃,若拿不出一个实证出来指证童妃娘娘,只怕难以服众。”尚青云接了话,当然,他之言在我如今的处境,他字字向我。
尉迟大人面色因尚青云的一语,徒然一沉,透着几丝慌乱,一瞬间又高扣双手向天,“先皇在上,老臣己年迈,童妃娘娘又乃老臣妻室侄女,老臣发现童妃娘娘之心后,便立马上报皇上,正如几位大人所说,此事事关重大,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唐朝之时唐高宗身边出了位武皇后……”姜尉迟一语重击于我,眸光深算的看向了我,高举请先皇明鉴的手当着我的面缓缓落下,字字灼人,“这童妃娘娘虽是我姜家所出,但老臣身为二朝元老,顶着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万不能寻私,万不能看着这战国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尉迟大人的话落,我只觉全身血脉直冲头顶,后背却幽幽的凉,字字句句如尖针刺进我的耳中。
好个姜尉迟,他既然将我与那武皇后相论,将这般灭九族的罪行扣在我的头上。
我没有想到,他竟如此心狠手辣,看来,他不只要阻止我坐上后位,他还要将我永绝后患。
“童妃,此事你身在其中,难道不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正在我思绪万千,心中含怨怒无法抑制之时,战天齐突然出言问我。
这个时候,我心里很清楚,无论我说什么都是多余。
而只有他战天齐,他只需一句话,或者一个念头,甚至一个眼神,便可将此时的我打入那万丈深渊,永世不可超生。
可我仍然相信,我与他之间那些历经生死得来的信任不会这般脆弱。
我平静的迎上他的眸光,心中己做到了无怨也无怒,“回皇上的话,臣妾的心里是想做皇上的皇后,不过依臣妾所猜想,这不只是臣妾一人心中所想,想必这也是后宫众姐妹的心声,至于臣妾的姑夫要将臣妾论为唐朝的武皇后,臣妾只能说,臣妾绝无此心,这一点,臣妾相信,皇上是最清楚不过之人。”
在我说完这些话时,我仍不离他的眸光,与他对视。
这一刻,我才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艰难,感觉比千万年还要漫长。
他终于在我力持平静之下,扬了言,“好,朕信你。”
最后三个字令我闭上了眼,仿佛己然有一只脚迈入了阎王殿又被扯了回来。
可是,在我听着他说完接下来的话之时,这种一只脚迈入阎王殿的感觉依旧还在没完没了。
“张大人,罗大人,尚将军,这些折子就是尉迟大人指证童妃有拿拢朝中大臣的实证,劳烦各位大臣,好好的翻看这些折子,若谁敢有半句虚假之言,朕便砍了他。”战天齐面上的笑意己全无,冷冷的话语令人毛骨悚然。
“臣等领命。”
在几位大臣的回应之下,我只能睁开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喜公公将手中的一本本折子递至面前的张大人,罗大人,还有尚青云的手上。
尚青云在接过一叠折子后,眸光瞥向了我,那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竟让我丝毫不知他的意。
再转眸,眸光落入一旁唇边正噙着一丝快意笑容的姜尉迟,他似乎胜卷在握。
而我心里也开始因他的胜卷在握不停的慌乱起来。
此时战天齐的身影己开始走出御台,走的方向正是我的方向。
我低着眸,直到他离我一步之遥之时,我起了身。
他伸手向我,竟握住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抬眸,四目相对之下,二道眸光如电如芒,刹那间便穿透了彼此。
似乎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已多余。
他的眸中是否有信任?我看不透。
是否有怀疑?我也读不出。
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些折子之上,有部分折子都在宁玄朗给我的那些名单之内,他分明看过那些折子,这就证明,他对我有怀疑之心。
可他最后说的三个字,我信你,他依旧对我还有信任之心。
一半信任,一半怀疑,最后他会偏向哪一方,是用那些折子将我论为唐朝的武皇后。
还是用那些折子,证明他对我的信任。
“皇上,臣等己将所有的奏折过目。”
闻言,战天齐松开了我的手,转身重走向御台。
而我在这一刻也因他的松开手的片刻己经平息了内心那些无休止的忐忑担忧,终于一瞬间只觉得疲惫不堪。
他愿信我也好,疑我也罢,终要面对。
下一刻,我便听见战天齐缓缓开口,语声不辨喜怒。
“都说说,这些折子之中有关于童妃之心的到底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