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看向灵馨,只是在声音上加深了几分语气,“父亲还在大牢之中,我们这华家遗孤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贵妃娘娘就不怕祸及如今的地位身份。”
她扬声笑起,笑意己表她有恃无恐,“战国如今乃是天齐的天下,而我这个华家小姐正是天齐夺得这天下的功臣,天齐总不至于也要将我这个懂得择良木而栖的功臣也要治个叛乱的杀头之罪吧?”
这一句话让我心头一怔,正眸看向她,她眸中的得意开始蔓延,扬起那修长的手指轻抚了那梳得高高的发髻,这样的她,早己有了深宫之中的你争我夺满腹心机。
“怎么?妹妹就不想问问,我这话是何意?”她终于反问出了我心中想要说出来的话。
我双唇有了一丝颤抖,但仍是压迫自己抑制心里因她话而掀起的波动。
“你与战天齐……”我的话未完,她便匆匆带笑的抢了我那些要说出来的话,“天齐是我心里的人,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助他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妹妹又何曾不是一样,你为了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对付那头如狼的父亲,我又怎能输给妹妹呢?若输了妹妹,将来这皇宫之中哪还有我这个真正的华蝶衣的位子?”
灵馨唇边笑意带着太多的含义,令我不得不想起我被逼往庵寺之时。
那夜我路过她庵房所听到所看到的场景,那夜她分明是在利用庵寺祈福之行,借机除掉腹中的孩子。
当时我怀疑过她腹中孩子并非是当今皇上,也相信战天齐与灵馨之间的清白,甚至还质问过,可我清楚的记得灵馨却冷笑的告诉我,她说,她腹中的孩子与战天齐有关。
“二年前的那个孩子……”我的话还未完,却让她敛笑冷冷的低吼声所打断,“别跟我提两年前,如今的我又怎会是二年前那个任人摆布的灵妃娘娘。”
她眸中泛起了种种痛楚之色,有冷冽,有伤痛,更有耻辱。
“二年前的灵妃娘娘因自己是华家小姐的身份不得不去做那些让人恶心的事情,是他,是他……”
我看见了她眸中的泪光,可是泪水怎么也掉不下来,她在痛苦的强忍着,咬唇冷冷的继续说道:“是这个如狼的父亲,他以我乃罪臣之女的身份相威胁……让我去联合那些大臣……在皇上面前揭穿你乃皇家耻辱的身份……令天齐不得不交出手上的琉璃珠来保你性命……”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眸光冷冷的看向了我,腥红的眸中被那些不堪回首的伤痛一点一点的占据,她突然凄惨的笑了起来,“你以为那些大臣……是我一个在朝中没有家世背影,没有势力的妃子能说动之人……最可恨的是……若我不能指使那些大臣在朝堂之上揭穿你的身份……我就得背上罪臣之女的身份……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一无所有……甚至……甚至还要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狠狠的咬了牙,眸中的伤痛化作了一股仇恨,“所以……我就利用我的身体……反正我早己习惯了这种在男人身下讨生的日子,做那些恶心的事情又不是第一回,我不在乎……”
她腥红的眸子瞪直了,泪水在眸中停滞,任她如何强忍,如何在嘴上不在乎,可在她的心里那些过往根本就不堪回首……我转了眸,不再看向她那满腹挣扎的双眸,低下双眸,淡淡一叹,“在生死面前,只要还有选择,我们都会去选择生,你的那些所做,也只不过是想要活着而己。”
她哼笑了一声,接了我的话,“没错,我不只想要活着,我还想要好好的活着,因为我知道只有好好的活着,我才能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闻言,我那淡泊的心突然一怔,怔得我抬眸之时竟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她还想要什么?
如今父亲己败,没有人可以再威胁于她,她也可以做回自己……还有,如今的她又身为贵妃娘娘,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她究竟还想要什么?心里的答案开始渐渐明朗,可终是不敢去接受。
我看着她,发现她眸中的我开始面容变色,无法在再淡然,声音有带着我掩不住的微微颤抖,“如今……你还想要什么?”
她淡淡一笑,一双亮眸逼近我,一字一句响在我面前,“我要华蝶衣的身份,我还要夺回这华蝶衣该享有的一切。”
如我心中的答案。
“你还未死心?”我淡淡的侧眸,对上她那双开始骄傲的亮眸。
她收回眸光,骄纵的一笑,“我当然未死心,我只要做回华蝶衣,那就是天齐的正室,而你童馥华只不过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妾而己。”
我的心一痛,痛得顷刻间竟有了一丝强烈的感觉令我开始情绪失控的说出了这些话。
“是妻是妾,又岂是你我在这里说了算,我记得我也曾答应过你,这一切都只能天齐自己说了算。”
我知道,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排斥,一直都在在意,一直都无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这正是身为女人的本性。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不惜放弃这贵妃娘娘的一切,也要助他逼得皇上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灵馨语罢,得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半响,然而催乱了我心底唯一的一丝镇定。
逼迫当今皇上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那战天睿并非是败在自己父皇的手里,而是战天齐。
“五爷六爷,还有现在永困皇陵的九爷,想想,我替天齐付出的远远比你多,天齐是不会弃我的。”突然灵馨得意的笑声扬得更高了,令我阵阵刺耳,思绪更加混乱无措。
我站起了身,发现自己紧握着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连往后挪动的一小步也在颤抖之下显得身子都无力起来。
五爷,六爷,还有九爷……
我开始明白了这一切。
同样的,在心里一丝嘲讽而过之后,我淡然的抬起了眸,“恭喜你了,如今终于快要如愿以尝了。”
灵馨面色微微一怔,唇边的笑意开始被一丝不解替代,“你为何如此淡然平静?”
我还记得,那夜,灵馨的这最后一问,我并没有回答。
只是在转身离开之时,我给她留下的依旧是那丝淡然的笑意。
那夜之事在我说到这里之时,我停了下来,不再语,心绪随着那若隐若现的钟声开始平静。
脚下步子响起,纳兰珞跟在我的身后,只闻一声叹息声自我身后而来,纳兰珞便接着快步追了上来,跃过我,挡在我的面前,眸光直直的绞着我,“我也想知道,你为何会如此的淡然平静?”
我淡淡一笑,回了纳兰珞的话,“我自五岁起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活在别人为我设下的棋局之中,反反复复,生生死死,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除了让自己淡然以对,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若真让那女人如愿以尝,你与天齐之间……”纳兰珞没有再说下去,抿了唇,不再看我,低眸之时,一丝凄凉闪过她的双眸。
“珞儿,你不用替我担心,因为我没有想过要留下。”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冰凉。
她闻我言,面色一怔,抬眸看我,冰凉的手在我手心开始有一丝颤抖,“你要走?”
我轻轻点头,“我想去找母亲,想要守住这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
“不……”纳兰珞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我笑着打断了她,“珞儿,这世间不止只有你一人能够正确对待心里的那份情意,我也能……”
她张唇又抿唇,有些话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这样,我握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走出了庵寺。
下山后,天色己见黄昏,还下起了雪,而且那雪还下得特别的大,寒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刺骨。
山林之中悠悠的钟声也离我们越来越远,淡淡的,慢慢的……消失了……耳边只有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
“这天也不知怎的,怎么突然下起了雪,现在积雪太厚,我们得快些回府才是。”纳兰珞放下手中的车帘,边拍着衣袖上粘着的雪花,边向我说道。
我也伸手替她拍了拍方才掀帘飘在她衣袖上的雪花,正欲开口回她话之时,我心底突然一怔。
纳兰珞发现了我的异样,微带着疑惑的看着我道:“怎么了?”
我又细细的听了一番,心里开始暗想,由于积雪太厚,马车行得很慢,有马蹄声响在我们的后面,距离不远,而且是一直跟着。
凭马蹄声来判断,后面一直跟着的不是马车,而是马匹。
若是寻常人来庵寺上香,遇这风雪天气,而且雪越下越大,想着定会加快马匹的速度,早些下山才是。
马匹速度远远要比马车快,后面的马蹄声离我们并不远,一瞬间便可超过我们,可后面的马匹并非有超越我们之意。
“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们。”我看着纳兰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