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齐握紧了我的手,坦然的面对皇上,语气平静的说道:“儿臣不敢,儿臣是来替蝶衣带罪立功的,蝶衣乃魏家之后,今日也是带着老魏王曾私吞齐哈族的宝藏来向父皇请罪。”
因他的话我的心猛然一抖,他松开了我的手,从腰间取出了一只金色的盒子,缓缓打开,面呈皇上。
“儿臣手中之物就是开启宝藏的两颗琉璃珠,这里面秘密藏着那处宝藏的所在之处,还请父皇看在蝶衣一片诚心请罪的份上,饶她一命。”
当我听完战天齐的这一番话之时,我的眸中颤抖挣扎着,内心己陷入一片愣忡之中。
直到看着战天齐手中那两颗熟悉的琉璃珠在我的眸中一点一点的闪着光泽,我才恢复了一丝恍然。
我清楚的记得,其中一颗让我当年误赠给了战天麟,如今落在他战天齐的手上,我本是心里清楚。
可一直随身带在我身边的另外一颗琉璃珠,是何时落在战天齐的手里,如今还让他当作请罪来续我这条命。
从而也证实了当年外祖父私吞齐哈族宝藏的这件事,外祖父将会遗臭万年。
外祖父己死,当我数日前得知琉璃珠中藏着的秘密之时。
我也明白了当年外祖父为何到死也不肯说出宝藏的所藏之地。
外祖父能将两颗琉璃珠当作玩物送给我。
其实在外祖父的心里,他从未想过要去触碰那些宝藏,反而他己经为了当年之事有了悔改之心。
事情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如今战天齐为了保我一命,居然不顾我的意愿来指证外祖父当年所犯下的过错。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更不能让外祖父遭世人谴责唾骂。
我咬牙欲要说什么的时候,战天齐狠狠的抓住我的手,满目寒意。
“不要说话,就当是为了云子亚。”
“你……”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亚哥哥诈死之事,战天齐是知情的,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让子亚哥哥再陷危险之中。
我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却仍是不能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只得一径低垂面容,强迫自己忍耐,一言不发。
而战天齐的声音,再度响起,“父皇,如若我朝有了这处宝藏,再加上雄厚的兵力,这世间又有谁能与我朝抗衡,我朝再也不用担心天灾人祸而资金短缺,那日西城地龙翻身之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今皇上目视着战天齐手里的两颗琉璃珠,半响一句话也未说。
突然其中一名大臣上前作辑说道:“皇上,微臣觉得齐王言之有理,既然齐王妃愿意献出宝藏来向吾皇请罪,这就说明齐王妃虽然是罪臣之后,但并无谋反之心,臣恳请皇上饶了齐王妃一命。”
皇上的神情震动了下,眸光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忽然的一皱眉,抬手扶上自己的太阳穴用力的揉着,常公公连忙道:“皇上,可是头又疼了?”随着常公公立即吩咐着,“快,快宣太医!”
皇上在疼痛之中,突然抬眸看了我一眼,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复杂神色,或许又是一阵疼痛袭来。
皇上猛然皱眉,“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三日后,搬至皇家庵寺,为那些因此次谋反而逝世的英灵赎罪。”
“父皇……”战天齐握着我的手一紧,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生生被皇上怒言打断,“齐儿,不要再挑衅朕的耐性。”
皇上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在常公公的搀扶之下,挥袖离去。
“谢父皇!”战天齐一面跪地谢恩,一面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此刻的我只能深深的吸了口气,随着他一道跪地谢恩。
此次皇上赦免了我的死罪,同样也将我打至了那万丈深渊。
走出了崇华殿,烈阳高照,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也将己经松开我的手的战天齐身影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影子。
我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迈向玄德门。
在临近玄德门马车之时,战天齐向我伸出了手欲要扶我上马车。
我微微垂了眸,袖中的双手己是拧得紧紧,可我还是向他伸出了手。
突然手上一紧,一股力道将我与战天齐快要握住的两只手聚然分开。
我心里一紧,随着手上的力道看去,是宁玄朗带着痛意的双眸,“与我离开这里。”
随着手上一力道,我迈出一步,而后另一只手也一紧,被战天齐狠狠的抓住。
战天齐冷冷一言,“宁玄朗,你想做什么?”
而此时的我一左一右被人狠狠的抓住,左右为难,动弹不得。
“战天齐,你没有履行你的承诺,我便要带走她。”宁玄朗眸光狠狠的绞着战天齐。
战天齐眸中一颤,抓着我的左手开始一点一点的收紧,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利用两颗琉璃珠保住了我的这条命,却没能将我护在他的身边。
此时我看到战天齐侧眸中流露了太多的情绪。
“玄朗,不要一时冲动。”战天睿急急忙忙追了上来。
宁玄朗丝毫不理会战天睿的出现,眸光瞥向我,含着痛意道:“丫头,与我离开这里,我们一起回淮南,只要到了淮南,你就自由了。”
我拧着眉看着宁玄朗眸中的急切与痛意,心里开始慌乱不堪。
“你不能带走她。”战天齐冷冷一语,带着无尽的痛意。
宁玄朗冷冷一笑,“战天齐,你太过于自私了,三日后,她就会被赶出齐王府,终生都只能被困庵寺之中,你现在要留住她,她日后就要与青灯古佛为伴,你何其忍心?”
“我不会让她等太久……”战天齐的声音开始颤抖。
宁玄朗依旧冷笑摇头,“我己经信过你一次了,接下来,我没法将她交给你,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她。”
突然左右手一松,两人竟大打出手。
战天睿欲要出手阻止他俩,我一把拉住了欲要出手的战天睿,朝着正大打出手的俩人怒吼了一声。
“够了……我不会离开这里……”
俩人因我一句怒吼停了下来,战天齐与宁玄朗双眸带着痛意与不解的看向我。
宁玄朗,我不能让他为了我再去冒险,带着我离开,那就是违抗圣旨。
虽然他手上淮南兵权可让当今皇上忌惮三分,可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引起战乱了。
死的人太多了,死了可以解脱,可是活着的人却要一辈子苦受煎熬。
我不要再造孽了。
我没有看向战天齐,迈步走至宁玄朗的面前,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宁哥哥,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如若你是真的为了我好,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丫头……”宁玄朗拧紧了眉,压重声音唤了我一声。
我唇边轻轻一笑,打断了宁玄朗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们一个是齐王,一个是睿王,一个是驸马爷淮南王,而我只是罪臣之女,皇上说得对,我要为那些死去的英灵赎罪,所以在我这有限的几个月里,庵寺就是我最好的选择……我……”
我这是怎么了?
一时之间只觉得双脚浮华,而且眼前三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是一种晕眩的感觉。
我想要努力的睁开双眸,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可是己经没有了机会,眼睛一黑,身子聚然倒下。
一丝力道接住了我,温暖熟悉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闻耳边声声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待我醒来之时,我己经回到了齐王府。
睁眸之时,殿中几双眼睛都看着我。
云雀看着看着便掩袖转了身,我知道她是在忍着哭声。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扶了起来,令我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这是属于战天齐的温暖,我不看抱着我之人,我凭这丝感觉亦能知道是他。
“宁玄朗己起程返回了淮南。”他在我耳边低低的说道。
我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问了一句,“他可有留下什么话?”
“让你和孩子都好好活着。”他轻轻的回了我的话。
我心中聚然一紧,猛然抽开他的怀里,看入他此时带着笑意的眸中。
烛光摇曳,琉璃光转,我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孩子?”
“我们有孩子了。”他笑着朝我点头,眸光停在我的小腹之上。
不知是高兴,还是难以置信。
我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竟然能感觉到我的小腹之中不知不觉的孕育一个小生命。
聚然觉得手下的触摸感,真的好神奇。
我一时之间沦陷这种期盼以久,迟来的幸福之中。
“孩子,我竟有孩子了……”我惊喜的在唇边轻轻的呢喃着。
我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还能怀上孩子。
手上一紧,他轻轻的抚上了我抚在腹间的手,眸中的悯柔复杂之色逾甚。
“等我,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团聚。”
一声一家三口团聚,说得我的心此时好痛好痛。
这个孩子来得太迟了,我在害怕,在痛惜自己没命生下这个孩子。
我轻咬了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重新将我带入他的怀里,下颌紧紧的抵着我的额头。
我放柔了身子,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的手,一下一下,抚过我的青丝。
随着他一下一下的抚摸,心底那越来越甚的冷意蔓延,我终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琉璃珠之事我想听到你的解释。”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似是一僵,然后又很快的放松了下来,气息依旧那般柔和。
“没有琉璃珠,我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护全你的性命。”
听他这一语,我只闭上眼,含痛轻轻的摇头。
“你知道的,我不想这样活着。”
“你也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他沉重而出,收紧了我的身子。
我从他的怀里抽开来,抬眸看进他深邃满是痛意的眸子里,苦苦的笑着。
“你可知道?你这是在折磨我。”
他看着我,眼神己转深,终是轻摇了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你和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避不让的直视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那这战国天下呢?你也不能失去,对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怔然的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想笑,而我也真的笑了出来,眼睛却灼热的疼着。
“献出宝藏,护住我的同时,同样可以夺回皇上的心,亦能掌控这战国朝中的局势,一举两得,不对……是一举三得,真是妙哉!”
他依旧不语,只是看着我唇边的那些苦笑。
“怎么?这么快就无话可说了?”我依旧苦笑着反问,坦然的看着他眸中情绪是否在变化。
他的眉宇间栖上了一抹疲倦与沉痛,眼底的暗色的光影也在一点一点的转深转沉,深得不见底,沉得几乎令人窒息。
他低沉一语,“你不能这般想。”
我看着他,笑到落泪,“那我该如何想?”
他暗黑的眼眸深处,刻意掩饰了一丝情绪,从我的身边起了身,留下一句深沉的话。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今时的做法。”
说完,他并没有给我再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依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那晃动的垂帘之下。
此时他的背影己经带上了几分萧索。
我坐在原处泪水早己湿了面。
云雀突然跪倒在我的身边,泣声道:“小姐,你别责怪爷了,琉璃珠是我偷偷拿给爷的。”
我眸中一颤,含着模糊的泪光问她,“你为何要这么做?”
她抬起头,抹了一丝泪,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
“那日爷与公子在书房商议如何护你一事,我偷偷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说,小姐是老爷与皇后娘娘的女儿,这件事情迟早会让人揪出来治小姐死罪,我害怕极了,后来我又听说,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当今皇上献出老魏王当年私吞下的齐哈族宝藏来谢罪,我不想失去小姐,本来爷是要与小姐商讨此事再做出最后决断的,可我一想到小姐的心思,小姐定然不会同意,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琉璃珠拿去给了爷,还恳求爷无论如何要保住小姐。”
我不语,只是觉得心好痛。
云雀跪着扑上来,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的甩着。
“小姐你打我吧……不要忍着……狠狠的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