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母说:“自然不好意思求她们,你还是找找你大姐吧……”
“那我更没脸!”郑高强说:“我从小就和您们一起欺负大姐,打她,不给她吃饭,让她整夜整夜地跪……”
郑高强的喉咙一硬,说不下去了。
他想到自己小时候太不懂事,母亲欺负大姐,他也跟着欺负,父亲也对大姐漠不关心,母亲说大姐撒谎,所以打她,父亲也跟着打。
母亲说大姐在厨房偷东西吃,父亲就让大姐在洗手间里跪通宵,不懂事的他上洗手间,还把尿淋在大姐头上……
那时候他才三岁,母亲抱着他上洗手间的时候,他看见大姐跪在那里,他非要往大姐头上淋。
母亲竟然也由着他,喝令大姐不许起来,就让他往大姐头上淋。
那时候郑若玉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因为是女儿,从小就不受父亲待见,继母来了后她更是悲惨,和苏小萌一样受尽虐待,所以个头很小,根本反抗不过继母。
她也不敢反抗,她亲眼目睹两个妹妹被父母扔了,尤其是最小的妹妹,她只看了一眼就不见了,这让她有极大的心理阴影,她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怕如果自己不听话,有一天也会被父亲和继母扔出去。
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如果被父母赶出家门,她怎么生存?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冻死饿死!
所以为了不被赶出去,她总是逆来顺受,连几岁的小弟欺负她,她都不敢还手。
郑高强自己原本记不住这些,但他母亲后来经常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他听,说他一边往大姐头上淋尿,一边咯咯笑。
母亲还说有时候大姐没有在洗手间罚跪,他就不肯尿,大哭大闹,非要母亲把大姐吼过来跪在那里,他才尿出来,当然是尿在大姐身上。
母亲说的次数多了,他的印象就十分深刻了,而他自己也依稀有一点印象。
现在想起这些,郑高强难受得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郑母的脸色有些尴尬,说:“我那是想好好教她……”
“您想好好教她,所以不给她吃饭?想好好教她,所以把她打得满身伤?那您为什么不那样好好教我?”
“你是我亲生的,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舍得打你?”
“那大姐呢?她就不是她妈妈身上掉下的肉?您那样对她,就没有想想她妈妈在九泉之下有多心疼?”
郑高强越说越难过,他捂着脸哭起来。
他早就想哭,想为他的三个姐姐不幸的命运狠狠哭,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上一次犯混绑架江豆豆,被步少飞抓回去关在天鹰,大姐从二姐那里拿来步少飞和江豆豆的结婚证,他还不知错,大姐气得对他又打又骂,他才知道大姐为他付出了有多少。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回忆起小时候的许多往事,回忆起他和父母怎样虐待大姐,他就想哭,为大姐哭,也为二姐和三姐哭。
他哭她们投错了胎,哭她们遇上了这样重男轻女的父亲,因为父母的过错,他都没脸见她们,现在却被父母逼着他去求她们,他有什么脸?
郑高强哭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母亲,喉咙硬硬地说:“大姐小时候,你们那么虐待她,如果不是爷爷,大姐能活出来吗?我长大了她不计前嫌地帮我,我闯那么多的祸都是大姐帮我摆平,我欠大姐的这一生都还不清,现在我还有什么脸求她?”
郑母说:“可你不能因为你的面子就不帮你爸爸啊,如果他的公司垮了,他气出个好歹,还不得你兜着?”
“妈,”郑高强说:“您跟爸爸说,叫他放心,如果公司垮了,我会养活您们!但求姐姐这件事,您们再也不要提,我不会去!”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固执!”郑母见他执意不肯找几个姐姐,她也没办法了。
郑高强虽然不愿意求姐姐们,但也不忍心看着父亲焦虑,他竭尽全力帮父亲,到处借钱筹资,但他和几个战友的钱全砸进了他的公司里,他公司又不能在短时间内变现,所以他借来的钱只是杯水车薪,不能解决他父亲公司的实际问题。
工资已经拖欠了两个月,员工们闹得很厉害,郑父焦头烂额,郑高强让他宣布破产,他又不愿意,还想苦撑着。
放年假的时间到了,郑父决定提前放假,但放假前得把工资结了,不然员工们没钱过年,又会大闹。
郑父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是远远不够,于是决定卖房子。
郑母大哭大闹:“我嫁给你没享到几天福,老都老了反倒一无所有了,你如果敢卖房子,我就跟你离婚!”
郑父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向她许诺:“我卖房子只是暂时的,先把工人们的工资开了,春节我去找找那几个丫头,只要她们一人帮我一点,我的公司就有救了,我们也能买一套更大的房子。”
郑母不相信地说:“你去找她们有用?她们恐怕早就恨死你了。”
郑父说:“没有我,这世上哪有她们?我就当是收回我当年播下的种子,她们凭什么不给?”
郑母觉得他说得有理,又问:“那卖房子要不要跟高强商量一下?”
“跟他商量什么?”郑父生气地说:“他就巴不得我关门!”
于是夫妻俩没有通知郑高强,就把房子卖了。
郑高强不住在家里,他也很久没回家了,所以不知道父母卖了房子。
他做的是互联网上的生意,但他自己因为没有系统地学过计算机方面的东西,所以不懂,好在有一个战友对这方面很精通,当初开这公司也是这战友的提议,他说:“将来最赚钱的行业一定在互联网上!”
公司开起来后,他们几个就跟这战友从头学起,每天吃住在公司,很辛苦。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总算懂了不少,因为几个人心齐,公司也有了一点小规模,还引来了天使投资,不过还在谈合作的阶段,能不能谈成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