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李晔从来没有在一个宫婢前,这样说过话。
他是皇上,他要处置一个宫婢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他刚才的话震撼的不仅仅是太后,惠妃,丽妃,连那些跪拜在地的宫婢同样感到莫名其妙。
芯蕊抬头望向李晔的双眼。那双眼中充满的是愤怒,但芯蕊并不畏惧它。
她知道皇上一言九鼎,他的话就是真理,就是证据,但她依然反驳道:“皇上,奴婢不知罪。锦盒摔地那是事实,惠妃娘娘掉包也是事实。奴婢根本没有颠倒是非黑白。”
好一张厉害的嘴巴!
李晔盯望着芯蕊。
这一次,他眼中散发出的不单单是愤怒,更多是一种忿恨。在芯蕊的面前,他突然觉得他失去了一个皇上应该有的尊严。
丽妃的脸忽得一拉,脸色异常难看。
她从小在军营长大,胆量比起一般的女子自然大上很多,但在皇上的面前,她还是知道去讨好和迁就,但芯蕊,她仅仅是一个宫婢,居然以太后一样的口气责备皇上的不是。她真的不要脑袋了吗?…对于芯蕊,她是赞,但也忧。
养心殿的幽静,让人觉得恐怖。木柱上佛祖的双眼似乎在预示芯蕊的死。
“皇上!芯蕊因为年幼无知,所以出言不逊,有损圣威。待臣妾回到翠微殿,必定重罚。望皇上息怒。”丽妃忽得拜跪下来。
她要救芯蕊,因为她是一把利剑,是她刺杀惠妃的利剑。
李晔根本瞧也没瞧丽妃一眼。他依旧目视着芯蕊,但目光已不像刚才那样凶狠。
他道:“既然你知道这么多事实,那朕问你,和合二仙花瓶到底是谁打破的?”说完后,他转过身,欲向座位走去。但走了几步,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回过头道:“朕要听实话。如果让朕知道你说的是假话,那边就是你的去处。”
李晔手指向北方。芯蕊知道,他在暗示她的归宿“尽甘来”。
绿波被冤而亡,青红被逼而亡,兰儿被打而亡…一个个卑贱的生命在芯蕊的眼前闪烁。她不怕死,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死。
这时,她又想起了莫玄凌。那天在理事殿,莫玄凌想尽办法救璐瑶。如果今天,他也在养心殿,他也会这样待芯蕊吗?
她觉得会,但又觉得不会…
“皇上!奴婢实在不敢说出那个砸碎花瓶的人是谁?”芯蕊低头道。
李晔才走出几步,听到这么一句话,心中稍显笑意:她终于知道怕了。于是,他转过身,又走回到芯蕊的跟前。
他道:“说!只要你说出实话,朕就饶你不死。”
实话?
丽妃的心怦跳不停。芯蕊聪慧过人,她会猜出,那花瓶其实早在翠微殿被毁吗?她会指着她丽妃说她就是凶手吗?
丽妃觉得她会这么做,因为人在死前总会寻找生存的希望。
说实话,如果芯蕊说了实话,她可以免死,而她丽妃不过被太后、皇上骂上几句,只是便宜了那个惠妃。
想到这,丽妃突然开口道:“其实…”但她才说话,芯蕊也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