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李晔被琴声所吸引，踱步走向沉香亭。
亭内的石台前坐着一位少妇。她面容憔悴，双目湿润，虽然姿色不佳，但在清幽的月光下，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她的手轻轻拨动着琴弦，这曲似为她而弹。
听着幽婉的曲调，李晔的眼眶也似湿润了一层。
此时，少妇因太过专注于弹琴，而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的一举一动。直到一曲弹毕，她猛得一抬头，才发现她的眼前竟站着一个头带金冠，身着龙袍的少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少妇立刻下跪行礼道：“臣妾不知皇上到访，夜深弹琴，扰皇上清休，还望皇上恕罪。”
后宫佳丽万千，李晔怎么也记不起眼前的这个自称臣妾的少妇到底是谁？
“不知者无罪！”李晔一把扶起少妇，又问：“夫人弹的可是《长门赋》？”
《长门赋》乃是失宠的陈皇后专门请司马相如作给汉武帝刘彻听的，意思是要他，有了新欢的时候，还要想到旧爱。
“臣妾只是借着这份秋意，借景胡乱而弹，毫无暗示之意。”说着，少妇松开李晔的搀扶，又跪了下来。自她的初夜献给皇上之后，她一次也没有招幸过。算算日子，已过了数月。今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偶然在沉香亭中弹琴，却引来了皇上。
“起来吧！”李晔再次扶起少妇。他道：“朕也没有怪罪之意，倒是觉得你的琴弹得十分出色。”
少妇盈盈而起，道：“那臣妾就再为皇上弹奏一曲。”
李晔点了点头后，少妇便在石凳上坐下，手抚琴弦。
刚才那首《长门赋》让人不由泪下，这次，少妇弹了一曲欢快的《霓裳羽衣曲》。
山峦起伏，烟云缭绕，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子翩翩起舞…闻此曲，不免让李晔浮想联翩了起来。
一曲再罢，李晔情不自禁地为少妇鼓起掌来。
“臣妾多谢皇上赞赏。”这时，少妇起身，弯腰谢道。
李晔受尽了芯蕊和璐瑶的气，今晚，遇到这么个乖巧又精通音律的少妇，又来了兴致。他挽着少妇的臂，有点不好意思，道：“朕一时忘…”没等皇上的话说完，少妇已猜出了皇上的意思。
她有一点点失望，但并不觉得惋惜。深宫之中，又有几个女子的名字能被皇上记得呢。她道：“皇上，臣妾名唤，穆婉琴。”
穆婉琴？
这么一提醒，李晔想起了那道名为“瞒天过海”的菜肴。数月之前，她就是凭着那道菜，被封作穆芳仪。但那夜过后，他就将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晚风呼呼而来，吹得让人瑟瑟发冷，但穆芳仪却觉得心如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温暖着。
虽然，在佛院的时候，芯蕊曾对她说，景的美与不美，只在人的心境，常伴皇上的左右，也未必是件好事，但，她始终不能静下心来，独自欣赏月下的荷塘…
那夜，皇上便在紫萱阁宠幸了穆婉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