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这个案子已经被紫禁城的刑警大队接了,你们这局里的人不用再操心啦,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赵警帽儿瞪着俩圆溜溜的眼睛,抿唇看我,还没等我接着说呢,张口就从马克思列宁主义开始教育起我来了。
整整一小时,我啥也没干,就光听他一个人在那儿说了。
直到这货自己说累了,嗓子哑了不得不回家,我才算逃过一劫。
等我想好好休息一下,缓缓的时候,又接到了警局里值班警员的电话,和我说娘娘腔吵着要见我,说是愿意交代了,但只和我一个人说。
我拿着手机不客气的冷哼一声,心想老子现在不稀罕了,有女鬼坦白从宽,还要这娘炮干嘛。
然而话虽如此,我还是默默的开门再一次回到了局子里。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都能洗洗睡了啊。
“说吧,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我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此时房间里只有我和娘娘腔两个人,其余三人被移到了拘留室去。
坐在我对面的年轻人瘦削矮小,由于几天没有洗澡,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怪味儿,我隔着一张长桌都能闻到。
唔,是我五感发达。
抬了抬眼皮,我没甚耐心的瞥了眼沉默的年轻人,用手上的钢笔敲了下厚实的桌面,“你要不开口我就回去了,反正再等几天就会有人来接手这案子了,你也不归我管。”
说完我耸耸肩就打算离开。
因为是娘娘腔主动要求和我对话,所以在场的就我和他两个人而已。
其余的警察只有一个值班的留在了隔壁的玻璃间里守着,剩下的全部回家睡觉了。
腐败的公务员儿啊,和他们没关系的案子就是得过且过着来。
我琢磨着要是让赵警帽儿知道大晚上的,嫌疑人变卦愿意开口了会不会激动的从床上蹦跶起来。
可惜的是,值班小警员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扯了扯嘴角,我朝门口走去,就在我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长桌那头的娘娘腔终于开口。
“我,我知道一个大秘密,和秦涛涛有关的……额,就是那个死了的……”
说到“死”一字的时候,娘娘腔略微有些不自在,咬字都不大清楚。我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没见过命案,心里怕。
我也不坐回去,只背靠房门,悄悄的拿手在门上拍了张隔离符篆,不让房内的声音传出去。
“……以前小秦联系我的时候提起过,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被一个老板相中参与科研实验,有很大一笔报酬。而且如果能介绍来自愿者的话也能拿到不菲的回扣,但是他说现在那个老板比较忙,不好联系上,要我等等,可是……”
娘娘腔说着说着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绞手指了,比女孩子还要细长的十根手指头来来回回的绕,看的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
于是我赶紧挪开视线,盯着桌子上放的水杯,这才好些。
娘娘还真是给我爆了个惊天秘密啊。
女鬼和秦涛涛是前后脚死的,因此即使她死后跟在对方身边一阵子,知道了不少事儿,但对以前的事儿还是一无所知的。
眼前的娘娘腔就不一样了。
是秦涛涛主动联系的他,而且从他的言语里不难听出二人是早就达成合作的,而且娘娘腔还把这事儿告诉了和他吵架的凶悍妹纸,三人是一伙儿的,打算一起出国投奔秦涛涛口中的老板。
至于剩下的三个,只不过是他们拉来一起凑热闹的。
之所以娘娘腔和凶悍妹纸会吵,是因为那姑娘和秦涛涛关系不大一般,在后者离开村子之前两人是一对小恋人来着。
也是因为这一段儿,秦涛涛对那姑娘就有些偏颇了。
娘娘腔心里不痛快,然而为了即将到手的大把钞票还是忍了,只时不时的戳她两句,给姑娘添堵而已。
而且他们六个会咬死了一起住一屋也是有原因的。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想节约些,之后从女鬼的口中得知了秦涛涛的事儿之后又觉得他们身上沾染的鬼气就是那死者的,几个人胆小害怕才窝在一块儿行动。
然而他这时候却告诉我,是因为不住在一起的话,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我听得一愣,忽然明白为何这几个家伙宁愿玩儿自杀都要呆在一个审讯室里了。
这是中了邪吧?
我再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小年轻,但是除了些微的鬼气之外还真没其他特别的了。
刚才我还用净化符将他身上的鬼气打散了一些,只是这人可能因为接连和死去的秦涛涛还有女鬼接触过,这才导致沾染的鬼气比较浓,需要段时间才能消失。
再加上这家伙身为男人,但是阳气却不足,不单是性格上的缺陷,也有一部分先天的原因。
之前我又看过他们六人的资料,只有这家伙是在子时出生,天生就自带阴气,容易招惹鬼怪,小时候估计没少被吓着。
除了招惹上鬼魂之外,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是不是秦涛涛的魂魄在作怪。
我有些埋怨自个儿下手太快,都没问清楚那女鬼有没有碰见秦涛涛的魂魄。
假设那家伙在生前用了仿制玉佩,死因是潜能被过度开发,他的魂魄要么就和最初的实验体一样,存在缺失无法进入地府轮回。要不然就是经过改善后能顺利进入阴间。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在我还没到达上海的时候都说不清。
只有我亲自去了,才能查到更多的东西,毕竟刘萌和他的手下都是普通人而已,能帮我分析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抬头看向桌对面,此时娘娘腔依旧垂着脑袋自暴自弃的说着他和秦涛涛如何如何协商的,殊不知很多结果我都已经从女鬼那里听来了,这时候再重新听一遍也没多大的反应。
“你知道和秦涛涛联系的大老板是什么人吗?”我忽然插了句话,娘娘腔呆愣的抬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问他,顿时手忙脚乱的给我解释起来。
他说他并没有和那个所谓的海外大老板接触过,全部都是听秦涛涛说的,而且就连他自己,似乎也没和那个老板面对面的说过话,所有的联系都是依靠电话和邮件。
娘娘腔自己也很挫败,长叹口气失落的很,觉得他的同乡一点儿也不信任他。
我冷笑一声惊得他浑身一抖,这人啊就是喜欢玩儿双标。
他自己对秦涛涛私心那么重,各种算计,想要得到利益最大化。然而一换位,这人就开始唧唧歪歪,小肚鸡肠,比姑娘家还磨叽,没一点儿男人该有的大度。
不过这话在我嘴边转悠一圈,终究是没说出口。
我只是轻咳一声调转话题,问他为何会那么信任秦涛涛,就不怕被对方忽悠了去。
“嗳,他不会。那小子啊我最清楚了,小时候连和家里人撒个谎都不会的人会骗人?不可能,不可能的啦。”
娘娘腔拍了拍他的小身板儿,对自己的判断相当的自信。
其实我真想告诉那家伙丰富的情史以此证明他走眼了,然而这一回还是同样的,没能开口。
怎么说你自己刚才不是还不爽过秦涛涛对初恋比对你要上心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改了口了。
我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始终淡定。
“那你知道大老板的邮箱或者是电话不?”我试探性的继续追问,然而他却摇摇头而我说真没有,我顿时惊讶了,“不是吧,一点儿口风都没露馅儿?”
“哎哟喂,我哪儿敢骗您呐!说的都是大实话哟!”
娘娘腔那巴掌大的脸能拧成一团儿,纠结的说,“而且啊,我觉着吧涛涛自个儿也不知道吧。好几次他当我面儿接的电话,但是手机上没显示来电号码,我好奇呗就问了,他就说是那个大老板呗,嘿嘿,指不定他自己也被人忽悠了。”
我不置可否,任由他在那儿自说自话。
不多会儿,娘娘腔见我没搭理他,就小心翼翼的问我,“张警官,您说,咱都唠嗑了那么久了,总不能有啥问题吧?死了的那两个和我不熟,都不是一个村的哩!你要真想知道是谁杀的不如我给你个建议呗?”
浑然不知我已经知晓事情起因经过的家伙双眼闪闪亮的看着我,似乎认定了只要马屁拍的好,就能摆脱嫌疑一样。
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他,即便他再怎么在我跟前刷好感都没用,咱又不是真的警察,而且很快也不接管这案子了,指不定大晚上的就要开夜车离开省会休息站呢。
“咳,你说个听听,有道理的话我考虑在……头儿面前给你说些好话。”我随便掰扯一番,重新坐回位置上。
说到底,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将这几个人的身份弄清楚。
小旅馆里死的俩人,他们的尸体我都在第一时间检查过了,除了有大量鬼气残留之外没什么不对劲的。
然而还活着的四人之中,我也就只有娘娘腔和秦涛涛初恋的线索,剩下的俩个存在感实在是太小了,我都没怎么注意。
此时听娘娘腔主动给我瞎扯,自然是乐意之至啦。
趁着周围没人,肆无忌惮的打听消息还不用魅惑符,那么好的活儿我高兴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