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在自己体内又睁开了一双眼睛。
特别是在胡妄的引导下，受到昨天的那种奇妙的压迫力的启发，那隐隐约约的力量从体内的深影里突然升起。不同于她之前修的可怜的铁凌真气，这力量生于无形，感觉却如此清晰。
她试着又调动体内的真气，按一个小周天走了一遍。
两种力量竟有着互不干涉的行进道路。真气和灵力，一个是充满力量，在外；一个是绝对的控制，在内。一个按照人体穴位对身体造成刺激，一个却是另辟新径在无形中的有形感知世界。
两种力量都在运行一周后在那莫名的最黑暗处相遇。
相撞。
相识。
相知。
再睁眼。
世界已经不同。
什么是肉体？
是控制。
什么是灵魂？
是感知。
那是浑身充满力量，力量又有发泄点的感觉！
是混沌终于破开，是太阳终于新生，是印证那句佛家偈语：
脱掉你的衣服去。
是回归。
“冰淡，怎么感觉啊，我感觉半天只想……”
“你真恶心！”有人说。
冰淡说：“就是有种力量啊，好像昨天我觉得它可以减少压迫感。说实话我也说不清楚，细细的……”
众人品味：“细细的……”
“滑滑的……”
众人低头：“滑滑的……”
“小小的……”
众人啧嘴：“小小的……”
适焱还在苦恼：
胡妄师父什么意思？
也罢，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下节课。
夏萱小心翼翼地让那两种力量相撞。
在海水中游泳，在阳光下翻滚，在星河里低吟……
“胡妄师父，我感觉到了，甲组，枫畔！”
枫畔开心地大喊。
引来一阵羡慕的议论。
夏萱贪心这种感觉是有后果的：
头晕晕、眼沉沉。
吃完饭她就回宿舍睡觉了。
刚睡下。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明天亥时四刻到探辰阁。
探辰阁。
避开众人，夏萱带着阿鸾走向那塔楼。
它的显眼是因为它的高度和独特，但其实探辰阁比夏萱之前想的要更偏僻一些。
它就在芫林的边缘，细细数来竟有九层，顶端的探辰阁是六角攒尖的飞檐。屋顶是五彩琉璃瓦。檐下的阴影部分，则用蓝绿相配的冷色装饰，还有那栗色的梁柱，与朱红的塔身形成鲜明对比。
虽说是九层但是每层都比较矮，夏萱不一会儿就爬上了顶层。
隐隐里面有说话声。
夏萱敲了敲门：“适焱。”
门开。
有人走了出来。
有什么停滞了。
时间。
呼吸。
思维。
有谁在呼喊我的灵魂。
仿佛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跌落到海里。
那是一双眼睛。
弄潮怕打着礁石。
鱼儿摇动着双鳍。
水之深深不可测。
灵之广广不可及。
要更深地向下坠落。
又听见：
“进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夏萱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才一瞬。
“你来了。”
有人说，声音里没有声音。
意味里没有意味。
谁？
依稀看见一双眼睛。
仿佛听到一声叹息。
夏萱跨过门槛，进了探辰阁。
很黑，没有灯。
有金像，有沉香，有香蒲。
风在阁楼里摸索。
夏萱停住了脚步，似不愿打破这静谧。
一位裹着袈裟的老僧，却看出没有剃度。
在那香蒲上，跪着。
夏萱捏紧了拳头，不自觉地想要跪下。
双膝触到木板上，“咚”的一声让她有点愣神。
老僧已经站了起来：“我是大长老。”
大长老，夏萱心里重复了一偏似要品出些什么。
“你让我很欣慰。”大长老微笑着说。
“洛商有没有收你为徒？”
夏萱愣了愣才想起执杖国师的法号是洛商。
“没有。”
“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夏萱正襟。
向大长老行了拜师礼。
大长老又说：“刚刚那是你师兄。我的入室弟子。”
刚刚？
不是错觉啊。
“以后想来就来这里练功吧，老夫不一定常在。有问题问三位长老吧，他们是壶檀山常驻长老。”
顿了顿，他说：“你师兄是学号释风。他会亲自引导你。”
夏萱竟感觉到一丝紧张。
大长老突然把阿鸾抱起，摸着她的头顶。
夏萱恍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悯。
他喃喃：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皇字不是错字。）
夏萱没有听清长老的低语。
只是一缕思绪缓慢地升起。
她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我虽未度，愿度末劫。”
说完她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说的什么。
大长老把阿鸾放下。
“真气和灵力的融合不要操之过急。累还是其次，灵力的感知最重要的字诀是‘空’。”
“是，师父。”
“一个月内不要登记成功捕捉灵气，两月之内不要报名考核，成正式生后不要参加比赛。”
夏萱皱眉：“不是做不到，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要藏拙？
为什么……我会这样？
“适焱，你不是普通人。”
“这不是你的骄傲，这也不是你的悲哀。这是事实。”
“或许说，这是你潜意识自己选择的。”
“不普通的人更要在普通人之中。”
夏萱往宿舍走。
突然一片蓝色飘过夏萱，带起一阵幽兰的风。
是那个美女师姐！
“学号？”
没有回答的声音。
夏萱走到宿舍门口。
“紫霎师父不在，你想我让她回来后亲自处理吗？”
“露秋。”她恶狠狠地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今天捕捉到灵力，似淼做不到，我说了她几句而已。”
师姐说：“扑捉到灵力？这有了不起。”
“我是第一节课。”
师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花旗会你有机会的话来见习一下吧。”
露秋头也不回地走出宿舍。
“你去哪里？”
“吃夜宵你也管吗？”
似淼在屋内嘤嘤地说：
“师姐，没关系的，是……是我笨。”
“不是的，灵学启蒙是最难的，花一个月时间是正常。你是丁组吧？丁组平均速度是两个月呢。”
夏萱说：“师姐进来坐。”
她微微一笑：“我学号落砂。”一面款款走进，拢裙坐在木椅上。
“我适焱。”
“似……似淼。”
“枫畔！”
落砂提杯倒茶，反客为主。
“师姐当初你用了多久？”
“第一节课，第一个。”
“哇。”
“别哇。”她看了一眼似淼和夏萱：“我不想说得太难，但是这只是个开始，真不算什么。要说的话太多可讲，你们现在可以跟长老学一定要珍惜，有什么问题就大胆问。”
“长老……有多厉害呢？”似淼大胆地问。
“以后是教习师父教，每人擅长不同领域。但长老……感觉他们是到了另一个境界。”
夏萱好奇地问：“那大长老呢？”
枫畔说：“大长老没有几个人见过。”
阿鸾跳起来：那个神棍我见过啊！他还猥亵我的头！
夏萱没忍住笑了出来。给了阿鸾一个爆栗。
师姐继续说：“不要笑。大长老是神祇一样的存在，没有他就没有壶檀山。他是壶檀山的魂。”
她沉默了一会儿：“灵力啊，是个很难掌控的东西。”她望着似淼和夏萱：“一切随心，做不到算了。每年都有大考核，还有进步潜力的才能继续留下。所以壶檀山最多的是一年生，二年生只有三分之二。”
“三年生和四年生呢？”
师姐笑了一下：“虽然壶檀山是出世修行，但其实壶檀山的理念强调的是入世磨练。二年生以上的加起来都没有一年生多。就算是在山里修行也会有机会入世感知。这个其实灵学概况会讲到的，毕竟你们才上两天课。”
夏萱和似淼点点头。
枫畔开口：“其实要入仕能在壶檀山上一年已经可以……”
落砂和她对视了一眼，她停住了话头。
一阵沉默。
师姐陷入回忆：“我记得被大家和三位长老一起崇拜的还有一人。七年生：释风。”
